出了空难,这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在事发的第二天,交通部和华联航联合召开记者发布会,向社会公开这一事件,以及后续的救援部署行动。
消息一出,不少人都人心惶惶的。
有一些人,看到天上小小的飞机影子,他们都会害怕这个飞机会突然掉下来,害怕地躲了起来。
而对于苏晚,最直观的,就是机场,变得空荡荡的了。
宽阔的机场大厅,登机厅,没有一个旅客。偌大的空间里,只有神情凝重的工作人员守在其中。
飞机都静静地停在了停机坪上,就像是被抛弃了一样。
苏晚每天都到机场来,有时候就坐在候机大厅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有时候,又站在了登机厅里,透过玻璃,看着停在停机坪上的飞机,看着一天都没有一架飞机驶过的飞机跑道。
这些天里,苏晚的脑中,想了很多事情。
她在想,自己的坚持,是不是对的。
她在想,自己有没有能力去承担起一飞机人的安全。
她在想,在天灾人祸之中,人类生命的脆弱。
她也在想,如果自己就此放弃了的话,以后的人生,将会是什么样的……
苏晚想了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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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事发的第二十三天,交通部和华联航,召开空难的第二十次记者发布会,在发布会上,宣布了一个沉重的消息。
飞机上的乘客和全体机组人员,无一生还。
发言人的话音落下,现场是凝重的寂静,随后,会场响起了悲痛欲绝的嚎哭声。
苏晚又看到了之前在机场的那位老阿姨了。
短短的二十多天,她的整个人,已经憔悴到不成人样了,像是老了好几十岁似的。
她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苏晚走过去,轻轻地叫了她一声:“阿姨。”
听到声音,她抬起头来。
可能是经常哭,她的眼睛,已经变得很肿了,肿得都变成了一条缝。
看了好久,她才反应过来,嘶哑着声音说:
“姑娘,是你啊……你今天也来啦……姑娘,我儿子真的回不来了……回不来了……”
说着,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苏晚的鼻子一酸。
这个时候,说什么话都是苍白无力的。
苏晚就一直静静地陪着她坐着,直到记者会散场了,现场的人都走完了。
“阿姨,我送您回家,好不好?”看天色已经变黑了,苏晚低声问道。
听到苏晚的声音,老阿姨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愣了好一会儿后,才恍惚地说:
“是,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给我儿子做饭了。”
“阿姨……”听到她的话,苏晚担心地叫了一声,害怕她因为这个刺激,精神出现问题。
“啊,姑娘,你也回家吧,我自己回家,不用你送。”老阿姨缓慢地站了起来,就要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苏晚伸手扶着她,“阿姨,我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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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第一次在机场遇见这个老阿姨的时候,苏晚和贺延一起将她送回来的。
那时候,老阿姨晕倒刚醒来不久,苏晚他们不放心,就送到了家里。
原来挂着画的客厅的一面墙上,现在挂上了一张黑白的照片,照片的左右两边,还装着两个插香烛的盒子。
老阿姨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那已经燃尽了的香烛拿下来,换上了新的点上。
点的时候,还喃喃地说着,“军啊,你等等啊,我这就去做饭了。”
苏晚忽然想到之前听李秀兰说过一些地方的习俗,如果有人离世,在他离世的前一个月里,他的家里都会按照着早中午的吃饭时间来给他供上食物和香烛。
不然,离世的人在地底下会饿的,会过得不安的。
那时候,听李秀兰说,苏晚只觉得这是地方迷信的一种,觉得都是胡扯的。
但是,现在看着老阿姨那认真虔诚的动作,苏晚觉得自己以前想错了。
那或许并不是胡扯的,而是家属心中一种的慰籍。
只有这样,假装当逝去的人还在身边,才能克服心中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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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阿姨做完了这些动作,才转身看向苏晚,对她说:
“姑娘,你回去吧,放心,我没事,我也不会做什么傻事的,我丈夫,在我年轻的时候就去世了,现在,我儿子也走了,他们都是年纪轻轻就走了的,都没能好好地看一看这个世界。”
“我要替他们活下去,替他们去看花看草,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啊,你就放心吧,不用担心我的。”
听到她的话,苏晚露出了这段日子里,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好!阿姨,我把我家的电话给您,如果您有什么事,就可以给我打电话。”
说着,苏晚就从包里找出纸和笔,写下了家里的电话号码,递给她。
“好,谢谢你啊,姑娘。”老阿姨将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收下,对苏晚道了谢,又再次为自己之前泼苏晚水的事道歉,“姑娘,你是个好人,我之前不该泼你水的,对不起啊。”
苏晚摇头,说了“没事的”。
与这个老阿姨所经受的痛苦相比,她那点儿委屈,其实是不值一提的。
而且,为了这件事,老阿姨已经跟她道歉过很多次歉了。
这几次的相处中,苏晚也看出来了,这个老阿姨的文化水平,应该是不错的,至少不是一点儿没有接受过教育的人。
她的言行举止,以及家里的摆设,都能证明这一点。
或许,她以前的家境也很好。
只是,命运或许并没有善待她太久。
让她在人生的不同阶段,都经受着不同的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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