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宝珠带丫鬟款款离开，似骄傲的孔雀摆弄求偶的尾巴，闹眼睛疼。
羡鱼不等墨清玄，抬着步子就向前走。
人家“原配”依依惜别，她待着不像话。
寒风虽势力不强，但足以冻得脸红手紫。
羡鱼的手被抓着，掌心徐徐传来的热度，让她自然而然地看向源头。
“看我做什么？你是我夫人。”
花园小径上白漉漉的，尤其是两边栽种的花花草草，霜都一览无余。
丫鬟进暖阁报给靖王妃听院门口发生的事，
“王妃，大夫人和宝珠小姐之间好像发生了什么口角。
大夫人见大少爷和宝珠小姐聊得开心，脸都黑了。”
靖王妃一边听丫鬟汇报情况，一边用勺子撇去碗里鸡汤的油渍。
“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鸡汤味道鲜美，里面配的菌菇锦上添花，宝珠这孩子真有心。
但是也不能在王府里养家禽啊，昨晚连她都被吵醒，莫不要说离得最近的松鹤院了。
大儿媳妇肯定知道婚约的事了，指腹为婚只是玩笑而已，当不得真。
靖王妃心里想着，要是大儿媳妇要闹，就好好劝劝，或者江南一行提前也不是不可以。
“王妃，大少爷和大夫人到了。”
“让他们进来。”
羡鱼两人走进来的时候，丫鬟已经另外盛了两碗鸡汤，一左一右，放到靖王妃身边。
“快坐下，来尝尝宝珠昨晚亲自熬的汤。”
丫鬟自动屏退门外，只留下王妃的心腹婆子伺候。
羡鱼坐在王妃右边，看着热腾腾的鸡汤，却没什么胃口。
不好拂面子，硬着头皮，小喝了几口。
墨清玄舀着汤水，却不喝。
瞥了几眼侧对面的人，修长的手指没有停，眼角染了几分笑，
“母妃，来风院的采买是您让人着手办的？”
羡鱼手上动作没停，耳朵却敏感地等着答案。
“……我跟宝珠说好了，今天就把那些家禽送到庄子去。为了照顾我，她也不能这么拼。”
靖王妃心里哪有不明白的，肯定是儿媳妇不满意，自己又不好开口，才让大儿子代为转达。
“兮月，昨晚休息得如何？”
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羡鱼手指捏紧勺柄，将口里的汤咽下去。
“还，还可以。”
靖王妃放下手里的汤婆子，握住她的手，空气再一次让她感到窒息，
“真是个好孩子。鸡汤够不够，我让人再添一碗？”
语气真挚诚恳，就是太热情了。
“谢谢母妃，一碗就够喝了。”
“那就好那就好。亲家母昨日给我送信，说你们准备要个孩子？”
要是现在嘴里还有一口汤，羡鱼觉得，自己绝对会喷出去。
她是答应过，但只是随便应付，说说罢了，咋能当真呢？
屋里的火碳越烧越热，热得羡鱼额头冒汗。
“……我……”
问完一句后就当隐形人的墨清玄，舀了半勺鸡汤，慢悠悠往嘴里送，完全没有出手帮她的意思。
“是，夫君天天说要个孩子。”
“咳咳咳咳咳”
墨清玄一下子被鸡汤噎住，靖王妃急忙拿帕子给他擦嘴。
墨清玄拦住她，只拿了帕子遮挡口鼻。
王妃的心腹婆子慌慌张张端来一盆水，以备大公子洗手之需。
“母妃，孩儿没事，只是喝得急了些，呛着了。”
羡鱼在靖王妃看过来之前，异常灵活地放下手里的勺子，近乎小跑到墨清玄身边。
拿出自己带着的帕子，给他大意擦了擦。
靖王妃很满意，连带着刚刚儿子帮儿媳说话的气也消了。
“不就是孩子吗？不着急不着急。你们尚未圆房，等清玄的病完全好了，再要也不迟。”
羡鱼“羞涩”地望墨清玄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沉静不语。
墨清玄：“……”
秦兮月真的是跟自己期待中的妻子，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简直完全不知羞耻为何物！
靖王妃看他们恩爱，心里石头落下大半，将脏帕子交给婆子，道，
“原本我跟你们父王是打算过完年，再让你们去江南的，但现在看来，早点去也不错。”
不知是不是错觉，羡鱼总觉得王妃往她肚子上瞧了一眼。
若无其事地用宽大的袖子盖住肚子，靠近墨清玄后背的那只手，顶着食指，在他肩上不轻不重画圈。
墨清玄的骨骼因她无意识的动作变得僵硬，他不喜欢甚至讨厌与人近距离接触。
他之前的百般忍耐，换来的却是秦兮月越发的得寸进尺。
要不是顾忌靖王府和秦国公府的脸面，他也不愿虚以委蛇。
羡鱼直觉墨清玄生气了，手先大脑一步，乖乖地收回放好。
再看他一眼，这也没生气啊，脸上的笑容依旧让人如沐春风。
自己的第六感不准备？！
“你们怎么样？要是同意，母妃现在就命人去准备。”
“夫人，母妃的提议你觉得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我敢拒绝吗？
羡鱼一个劲腹诽，面上很是听话地点头。
“那太好了。母妃命人去告诉煊明和宝珠一声，让他们送你们去江南。”
？？？谁送？
“母妃，要是小叔也一起，过年怎么办？”
府里不能没有小辈在吧！
靖王妃摆摆手，
“现在看见他就烦，让他出去长长见识也好。”
“至于宝珠，她在江湖待的时间比你们久，还会武功，有她跟着，你们的安全就又多了一层保障。”
羡鱼听了，只能闭嘴。
“你们没意见的话，一周后，就出发。”
……
从紫氛院出来，雾气已经散开，扶光给目及处都围了红橙色的缎绡，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和孤独。
羡鱼忽然不想走了，她想坐在秋千上晒阳光。
“我们去那边坐坐，怎么样？”
羡鱼拉扯了下墨清玄的衣角，在他看过来的时候，伸出右手食指，指向满是阳光的小花园拐角。
“好。”
墨清玄在后面望着欢欣雀跃的背影，眸底的幽潭掠过银色的光，指尖浅浅摩挲。
随即，跟了上去，
羡鱼抢先坐到阳光明显充足的一个秋千上。
秋千漾啊漾，很是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