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正事?”莫守拙问道。
“为何易容?”老农似乎漫不经心地问道。
“你不是从来不问原因吗?”莫守拙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却反问了一句。
与老农说话,不能太认真。与一个人不喜欢认真的人认真说话,会让人不高兴。何况莫守拙也并不是一个喜欢正儿八经说话的人。
只是迫于身份,他找不到多少能胡说八道的机会。
“别人不问,你的事得问。”
“王上命我护送穆嬴公主去西戎一事,乃是王庭机密,知道时间和路线的人,只有王上,我,三位庶长和太师六人,那些黑衣人能在险要之地设伏突袭,定然是早就得到了消息。”
“为何让太师知道?”老农似乎是很随意地问了一句。
莫守拙一愣,问者无心似有心,但听者有心。
是啊!为何让太师知道呢?
莫守拙的心中突然生出一个疑问,王上嬴开明明知道太师鸿胥心存野心,而且一向不喜参入王庭政务,如此机密之事,为何要让他知道?
这不合常理。
不符合常理的事情背后,通常都会有巨大的阴谋。
“说说你的看法。”莫守拙说道。
“我没有钓到鱼,是因为我的钩上无饵,你能钓到鱼,是因为你的钩上有饵。”
“你是说,穆嬴公主是鱼钩上的饵,太师是要钓的鱼,而执杆钓鱼者,则是,王上?”
“只是猜测而已。”
莫守拙沉思,随即摇头,“既然鱼饵已经放到钩上,而且有鱼咬钩,王上为何不收杆?却任由鱼将饵夺走?这好像解释不通。”
“你钓了整整一个下午的鱼,费了多少个鱼饵?”
莫守拙大概估摸了一下,“近二十个吧!”
“不是每一次鱼咬钩,你都能将它钓上来,是因为时机没把握好。从犬丘去陇山,数百里之遥,其中不乏险要之地,在何地设伏,何时突袭,非决策之人难以掌控。”
莫守拙的心脏开始急促跳动,事情似乎已经越来越明朗。
“你是说,王上故意将穆嬴去西戎的消息透露给鸿胥,引他派人于半路设伏,企图劫走穆嬴,破坏嬴氏部落与西戎的联姻关系。而后派兵尾随,抓住突袭之人,使鸿胥的阴谋大白于天下。只是未能猜准设伏之地,故而出了纰漏?”
“你可知谋师门门主八方?”
莫守拙点头,“听说过。”
“此人极为厉害,是谋师门五十年难得一遇的奇才。以他的能力,不会看不透王上的意图,但机会难得,他绝不会放过,故而将计就计,却又计高一筹,既成功劫走了公主,又让王上竹篮打水一场空。”
“王上知我对他忠心耿耿,如此重要的事情,他为何不提前告知于我,也好有个防范?”
“周王室一直打压嬴氏部落,又有西戎、北狄一众部落于周边虎视眈眈,鸿胥意图脱离嬴氏部落的决心无可更改,嬴氏部落内外交困,形势危险,稍有不慎,就有会亡族灭种之危,在如此形势下,你认为王上敢死心踏地相信一个人吗?”
莫守拙突然有些替原主难过。
原主对王上忠心耿耿,到头却成了被挂在鱼钩上的饵,这的确让人心寒。
“你不必难过。”老农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如果你是王上,也会这么做。”
莫守拙摇头,“我不会对效忠我的人,做出如此事情。”
“你是王庭侍卫队的队长,主事王庭和王上安全之职,本不必你亲自护送。为何派你前去?我猜想,王上是为了以防有失,才特意命你亲自护送。本意是万一算不准鸿胥的设伏之地,突袭之机,希望凭着你的战力,救公主于危途,挽狂澜于既倒。他一定以为,普天之下,没有人能杀得了你。可惜,他的希望还是落空了。不但被人劫走了公主,还差点把你陪了进去。”
“你是说,我让王上失望了?”
“正是。”
“你活着回来,王上定是没有料到,他一定无比惊喜,只是没有表露出来罢了。你今日来找我要人皮面具,定然是接受了他的命令,彻查谋后之人,救回公主。”
“的确如此。”莫守拙说道,“我被左庶长关押进牢狱之中,王上命人将我救出牢狱,并且放了一把火烧了牢狱,再迁怒于左庶长,压了他的锐气,杀了他的威风,尔后命大庶长和他彻查此事。”
老农叹了口气,“王上果然是一代英主,深谋远略,一举数得,做事滴水不漏。嬴氏部落有此人做王上,它日必定君临天下。”
君,自然是君王之意,只是不知老农此时所说的君,究竟是嬴氏之君,还是天下之君。
莫守拙叹了口气,“看来你的确用人皮面具换了不少情报,虽然整天躲在这片林子里,足不出户,却能洞晓天下大事,看透复杂的道理。”
“就算有情报,也是需要分析的。方才吃鱼的时候,你以为我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为了你那几条鱼吗?我是在想事情。”老农笑笑说。
“我突然觉得你很可怕,不笑还好一点,一笑就更可怕。”
“我一点也不可怕,我只是喜欢制作人皮面具,喜欢吃鱼而已,平生再无其它爱好。不像你,整天忙着杀人,死于你刀下的人,得有数百上千了吧?”
“我杀得都是该杀之人。”
“每一个被杀的人,都有被杀的理由,无论这个理由算不算上得理由。如果有一天,你被杀了,你说你是该杀还是不该杀?恐怕难有个定论。”
“是对是错,留给后人评说。说说吧!我以后该怎么做?”
“你为何来找我要人皮面具?只是为了隐藏身份吗?”老农问道。
“锁秋岭设伏突袭,鸿胥的嫌疑最大。”
“不是嫌疑最大,这事本来就是他指使人干的,只是找不到证据罢了。”
“我一定会找到证据,将他绳之以法。”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想进入太师府?”
“正是。”
“进了太师府,你需防范两个人,一个是谋师门的门主八方,一个是豢龙族的后裔豢龙。我有点不太明白,这二人都是闻名天下的人物,一个是谋略可定天下,一个是战力几近无敌,却为何进了太师府,甘当一名门客。”
“既然你如此好奇,我便顺带帮你查清此事,满足你的好奇之心。”莫守拙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