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姑娘,背脊也从来都不是直的,她懂得察言观色,也知道讨生活不易。
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小心翼翼,唯恐何处做的不好,日后艰难。
可偏偏的,老天与她作对,她自己也从未逃出生天。
人活一张脸,她倒是极爱惜这张脸面,可惜嫁了这么个不知所谓的丈夫,他方才话中的暗示,听懂了,也听笑了。
或许从始至终,他都未曾将自己当成他的妻子,所以,他压根就不在乎自己这个妻子对他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可以随意丢弃、戏弄,甚至是打骂。
不知何时,眼中满满的泪水,她靠着墙壁,怀中抱着儿子,思绪早就乱了。
又不由得想到了,那个令所有女人都羡慕得人。
再一次的感叹命运不公,生平没做什么恶事,可这样的恶报通通都到了自己身上来,凭什么呢?这辈子没享过福,尽吃苦去了。
……
家里要来族中长辈,凌儿一早就和阿湄说过,两人这段时间往来很少,不过,将近年底,各家的事情都很多,总是闲不住的时候。
凌儿靠在母亲身边打了个哈欠,拿帕子擦去眼里的泪。
“若是困就出去玩会儿,天天像小猪一样,吃了睡,睡了吃,白天睡觉,晚上就睡不着了。”
凌儿哼哼:“外头太冷,屋里太暖和,屋里一热我就想睡觉。”
容仪笑了。
“这些日子,是越发疲懒了,每天让你练的字,可有按时练了?你是瞧着娘这几天腾不出手来管你,便不放在心上了吧。”
倒也没有多重的语气,故而凌儿听在心里,并觉得害怕,只脸红了一下哼哼唧唧道:“可是外头都下雪了,练一会儿字,手都冻得握不住笔呢,还是等开春了再练字吧,好不好嘛。”
容仪:“就你会找理由,方才说屋里太暖,才让你喜欢打瞌睡,练字又说容易冻着手,你自己听听,这像话吗?”
凌儿吐了吐舌头,那厢又听说:“你姐姐可比你大不了多少,整日不是看书便是练字,而后又在学绣花?,你哟,怎么不想着和姐姐一样呢?”
凌儿急了:“我怎么能和姐姐一样呢?姐姐是独一无二的姐姐,凌儿也是独一无二的凌儿啊,姐姐喜欢的又不代表是我喜欢的,娘分明是强人所难么!姐姐就是那样的性子,一坐一整天也不觉得什么,之前娘不是说姐姐太闷了,还想让我带着她多出去走动走动吗?怎么现在又怪起我呢。”
容仪听的无语,这孩子当真是没白生这一张嘴。
孩子大了,到了懂得贫嘴气人的时候了,容仪无奈扶额,心想这孩子自己是管教不了了。
凌儿说罢,见母亲沉了口气,又有些惴惴,她的本意,可不是想将母亲气得说不出话来。
“娘……”可怜巴巴的叫了一声。
惹得容仪看了她一眼,拿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似无奈的叹了一声,说道:“你和你姐姐,何时能中和一下,我心里也就能痛快了。”
白婆婆在一边笑说:“要老奴说呀,夫人您就是想的太多,二姑娘,三姑娘不知是多好的脾气,一个温婉沉静,一个活泼开朗,且都听夫人的话,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呢?”
容仪:“天爷呀,婆婆这话可就真是在冤我了,哪里是不满足,是感叹感叹一下罢了。”
众人都听笑了,这会子,凌儿的瞌睡也不打了,念叨的要练字也抛之脑后了,凌儿得意的抿着嘴,偷偷摸摸的笑了起来。
还是白奶奶和院里的几个姐姐好,要是没有他们打掩护,娘都不知要收拾自己几次了。
……
这些日子,容仪接请帖接的手软,个别人家需要亲自去一趟的,这得收拾收拾便就去了,有些不太要紧的茶会,诗会能推脱的一概推脱了。
自然,旁人也是要体谅她的,怀了身子的人,到底不比其他人那么方便,尤其大冷的天,虽说到了地方暖气十足,不会冻着谁,可这路上一来一回的也实在奔波。
不过,她不能去的,长公主也能去,现如今的长公主,比之以往爽朗了许多。
与这京中各家的贵夫人打的交道多了,这关系也就亲厚起来了。
如今谁都知道这王府有意交给世子妃打理,但这请帖大家也都留了个心思,不会只往一家去送,一家几张的请帖也是个心意,比起其他不上不下的人家,只那一张请帖,邀请府中内眷,这内眷指的是谁?大房?二房?正室?还是正经抬上来,得了脸面的姨娘?总归有些请帖模糊不清,一张张送出去也不得罪人,尤其是那种家里弯弯绕绕多的,其家世还显赫的,若是不掂量着来,在这桩小事上惹人动了恼意,那可就不妙了。
是以,这年底虽忙了些,可终归忙不到容仪头上去,有些时候得了谁的私家请帖,着人去说明了原因,又将请帖交给了二房的弟妹代为赴约,旁人一瞧,这妯娌之间这般谈得开,落落大方,对王府的评论便更好了一些。
这京中,豪门大院里,哪里没有点儿龌龊事?有些事当真是说都说不开嘴的。
嫡庶之间,亲姐妹之间,亲兄弟之间,都还有反目成仇,互不理睬的,更说那妻妾成群的人家,便更是热闹,家中兄弟姊妹多了,养了几个儿子,便要娶几个儿媳,这结的亲家多,自然会生比较,谁家妯娌之间能像她们这般和睦,既不争奇斗艳,也不在家事上去争去抢。
也不是没遇到那话面上带有挑拨意思的夫人,故意说那不中听的话去刺二房媳妇。
“要说这人真奇妙,我犹记得早些年间,轶夫人,那时候也是名满京城的陆小姐,回回来京,回回印象深刻。”
尚未听出话茬的夫人还热情接话,笑着说:“可不是,要说轶夫人便是长了一张京城媳妇儿的脸,先前都是作为王府要好的亲戚到京中来,这便是有这个缘分,结了一段好姻缘,成了咱京城媳妇儿呢。”
“是啊……”那最先挑起话头的夫人笑了,只是那笑意,看起来并不温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