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当时的话,只是在当时情景之下,一句戏言罢了,那便是真的,现在这个时候再来说这些,也不太合适。
若真是要撮合两人,也该有个好的时候,好的环境,可如今两人是第一次见面就这般的尴尬,还不知道到时瑗娘清醒了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再说了,如今瑗娘刚把孩子生下来,后续可预见的麻烦,只是当时还未找上门来,估摸着,这崔家还得闹一段时日呢。
崔世康这辈子都不能有一个姓崔的孩子,除非找人过继,但是过继的孩子,哪里有亲生的来得好呢?
如今瑗娘的孩子总算是落了地,崔家无论如何都是想来探一探虚实,确定这个孩子是崔家的无疑,到时,再谈其他。
家族的兴衰,有一个基础,那便是要有传承,若是连一个本家的孩子都没有,何以为继?又如何能保证,百年以后崔家不倒?
便是当初和离之时,话说的太绝对,两家之间闹的再不堪,可孩子一旦落了地,这便是一份牵挂,斩不断也分不开,即便有他的手书在,可他非要不讲信用,这种麻烦便是抹不过的。
这些麻烦还未发生,容仪就已经开始担忧了,人嘛,不怕麻烦,但嫌麻烦……
孩子小的时候还可以随着大人的意愿来去,可若大了呢?当他知晓自己的身世,看着崔家是什么做派?他会怎么想?他是否愿意就跟着母亲生活,这些谁又能说得准呢?
即便这孩子将来姓何,在说何大人与其夫人,以及瑗娘那几个哥哥对她的爱护,定然不会亏待她的孩子。
可若说能给他些什么,那必然是有限的,何家将来的家产,必然是内孙去继承,等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路要走,需要有人来铺的时候,他难免要回头去看,看他的生父。
旁人家子嗣纠纷不是新鲜的话题,嫡子与嫡子之间争夺家产也不算新鲜的事,便是嫡子与那受宠的庶子、又能干的庶子会有纷争,也是屡见不鲜。
可这些,大概这辈子不会发生在崔家身上,因为崔世康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将来所做的一切,所得的一切,也都只能给这个孩子留着,除非他当真心狠,宁愿过继一个过来。
想到这里,容仪便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她说:“我细细想了一些事情,越想这心里就越不是滋味,何家不管有多大的家业,将来都是何家的内孙去继承、传承,瑗娘的孩子,不管在何家多受宠,便是倍受爱护,能给到他的终究是有限的,你说,将来孩子长大了,看着一边不能为他做多少的外祖父一家,再看着另一边什么都能给他的崔家,他会怎么选?”
倒不是她非要把事情想得这么功利,任何事都要用利益来衡量,而是世事如此,她心里清楚,旁人也都清楚。
一个家族的利益兴衰是不可避讳的,有些家族十分有远见,在孩子还未出生的时候就为其谋划,家产几何?如何分配?又该将孩子教成怎样的继承人……
听她这忧虑的声音,姜舜骁微微挑眉,他说:“你这脑子里想的我还当真跟不上,方才还在与你说让你去撮合谢昀与你那朋友的事,怎么话锋一转,你倒想起这些来了。”
说罢,又道:“不过,这些也不算是你瞎想,这种约定俗成的东西,避是避不开的,你说的没错,一家子骨肉,由亲情维系,但有些时候,很多东西是亲情都给不了的,无可避免……但正是因为如此,何之瑗就应该找一个实力更强一些的夫家,这样,即能断了崔家的念想,又能保证自己的孩子在一个好的环境下成长。”
说到这儿,姜舜骁的话就多了起来。
“其实,你也不必过分忧心,我知道她是你的朋友,你当初插手了她的婚姻大事,所以你对这个孩子格外看重,甚至想到了那么远的以后,可你要知道,孩子是什么秉性,要看怎么教,要是从小给他灌输一些不当的想法,那孩子自然是毛病多,可若是用了心,好好的去教,也不怕孩子会学坏,你也是做母亲的,你比我更懂。”
不错,他们家的几个孩子,知书达礼,学业上进,走到哪儿都备受称赞。
若不是做父母的用心教过,又怎会培养出这样好的孩子呢?
姜舜骁说:“你再想想,若这件事你不曾插手,如今可还会有这么大的心理压力?要我来说,以何家的能力,能给他外孙的,已经是一般的人无法达到的,这孩子若当真争气,是个好苗子,只需一些助力,他便可走到人前光鲜亮丽,前程似锦,可他若无才无德,便是前面的人将路给他铺的平稳敞亮,他也能平地摔跤。”
这话也是很有道理的,容仪很认同,亦觉得自己如今在这儿瞎想这么多,无非是因为心中有愧,同样的道理适用于任何人、任何事,单看这心能不能看开,愿不愿意看开罢了。
容仪长叹了口气,说:“我这般怨天尤人的,看着也挺烦吧。不想这些了,各人有各人的命,反正当下做的事不后悔就是了,至于你刚才说的,叫我去撮合他们,我倒不是不愿意,只是觉得这件事怕是挺悬的……”
姜舜骁微微笑笑:“你只管开这个口,至于他们怎么看怎么想,那都是他们的事了。”
容仪点点头,又道:“那还是过段日子吧,瑗娘才刚生下孩子,还得要一段日子去恢复,去调整,现在就给她说这些也不是时候。”
“嗯,都依你。”
……
何之瑗的事过了以后,往后的日子清闲了许多,至少外头在没有什么事能去分容仪的心了。
这边有一心扑在了自家院里头,这日,拾衣局送来了新衣,容仪拉着孩子们试过,其实都是提前测量过的,这新衣做出来定然是合身,但这些衣服拿到手,想要试一试,都是个人习惯,孩子们也乐得高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