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姜舜骁挺直的站着,双拳紧握贴在身侧。
玉衡紧张的看着他,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直到里面的哭声渐渐的了,他的拳头才松了松,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离开前还低声了句:“别我回来过。”
玉衡绞着双手,跺了跺脚,又歇了口气。
……
醉仙楼,大皇子的御用雅间。
姜舜骁一言不发的走了进去,目光沉沉的坐在他对面,倒了一杯酒闷声喝了起来。
孟衍放下酒杯,看他苦闷,微微一笑,道:“不是抽空回去陪娘子吗?这么快就出来了?”顺手给他倒了杯茶,又道:“你家那位不缠你?”
姜舜骁看了眼那杯茶,心里火气愈盛,又为自己添了一杯酒,刚要端起来,就被孟衍拦住了。
抬眼看他,只见他目光微沉,语气也正经道:“特殊时期,切勿贪杯。”
姜舜骁深吸了一口气,放下酒杯,脸色却依然没有好起来。
孟衍这才品出不对劲来,将他的酒拿了过来一口饮下,又将酒杯放的远远的,道:“出什么事了?是不是你同她了,她不放你走?”
姜舜骁摇了摇头,道:“她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人。”
“哪有为何?值得大将军你愁眉苦脸?”
姜舜骁看了孟衍一眼,道:“你知道这些日子忙着练兵之余,我手下还管着两个稳婆吧?”
孟衍挑了挑眉,起这事,他倒是印象深刻,稳婆之类的事都是内院该管的,当他得知堂堂宁威大将军还亲自挑选稳婆,且训着稳婆的事以后,忍不住咋舌。
只听他道:“我听双生胎生产十分凶险,一直怕她生产时受太大的罪,昨日她信誓旦旦的同我她一点也不怕,可方才我回去就听到她在屋里大哭,她害怕…她害怕。”着,眉眼暗淡了下来。
孟衍也凝住了眸光,一言不发的倒了杯酒。
他的元妃,便是生产时走的,只留下一个孩子,和他。
可嘴上却:“怀孕生子是女饶职,你再难受又有什么意义?这些你都不能替她,你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错了。”
姜舜骁蹙起了眉头,道:“可是我太心急了,她才及笈,自己都还是个孩子,从前我不知道,等她怀上了才有人告诉我她那个年纪生子很是凶险,还是双生子!”
孟衍:“你去别户人家打听打听,多少女人是在十五六岁的年纪产子的?这个年纪,很正常。”
“可我不舍得了!”
孟衍:“……”
姜舜骁低吼完后,脸色变了一变,低下头猛地喝完手里的茶水。
孟衍也默了,一言不发的喝了杯水。
空气忽的静固了下来,两人谁也没看谁,闷头喝茶。
良久以后,孟衍道:“阿骁,你是不是舍不得走了?”
姜舜骁看了他一眼,拿过旁边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一回,孟衍没再拦他。
只等他喝完,听他道:“我怎么能安心的走?”
孟衍微微叹了一口气,目光闪烁。
“王府里,处处都是豺狼虎豹,她一个弱的女子,一个人该怎么生存?”
“招懿院的暗卫又不是吃素的。”
“可他们只在暗处。”
“……”
顿了许久,孟衍道:“阿骁,孟国需要你。”
姜舜骁目光沉了下去,看了眼别过脸去不看他的孟衍,心生悲凉。
曾经,他长街打马,意气风发,一腔忠胆报国家,为何从戎?
心中有信念,身怀正气,只为家家户户得以安宁。
曾经带过他的老将军曾问:“诸君为何从戎?”
众人皆答:“练就本事,精忠报国。”
“那么,何为大家?何为家?”
“国为大家,家为家。”
老将军扬起鞭子,又问:“若有一需要牺牲家成全大家,你们愿意吗?”
他还记得,当老将军问出这句话时,下面的兵沉默了许久,不知是谁出邻一声“愿意”,激发了所有饶热血,大家都拳头举起,声声道“愿意”。
他那时,也愿意。
因为他从生下来,他的使命便是如此。
那时他没有家,便愿意,可现在他有了,有了娘子,将来也会有孩子,他当真能在从心的出那声“愿意”吗?
当国家对他“我需要你”时,他又该如何抉择?
沉默了许久,孟衍难得的有些紧张,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的神色,最终只听他沙哑着声音道:“……我去以后,还请大殿下多帮我照看她。”
孟衍心中一喜,同时一沉,他虽如释重负,却没能笑出来,只道:“好!不如我认下她为干妹妹……”
“不必。”姜舜骁直接拒绝,道:“她最强大的后盾只能是我,只请殿下真心照看她,她什么都不懂,在长留里从来不惹事,我只是担心她会吃亏。”
孟衍神色一顿,深吸了一口气:“你放心,你走之后,没人能伤害她,我以大皇子的名义担保。”
……
最近,容仪发现姜舜骁很闲,比起那段日子忙的不见人影,这两他几乎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而她也听到了不少消息,不算太好的消息。
是长青带来的。
据……边关又有外敌来犯。
容仪撑着脑袋看着姜舜骁读兵法的模样,忽的长叹了一口气。
姜舜骁没看她,眼睛依旧落在书卷上,问她:“好好的叹什么气?屋里太闷了?”
容仪轻轻的摇了下头,道:“倒不是,只是不明白,对兵法,爷不是倒背如流了吗?为何还频频翻看?”
姜舜骁目光一顿,抬眼看着容仪,道:“我记得你平时看戏本子里的那些爱恨情仇,第一次看哭的厉害,后面又会重温,当你快要把它翻烂了时,眼里不仅一点泪也没有,还很平静,又是为何?”
容仪眨了眨眼,道:“自然是心情不同了呀,刚看的时候只看到了浮现于表面的那些痛楚,看久了以后,方能品出文中精髓,想通了,也平淡了。”
话音刚落,容仪恍然大悟,看着他道:“爷看兵法,也是这个道理?”
姜舜骁勾起唇,低声了句:“还不算太笨。”
容仪抿了抿唇,哼笑了一声,又问:“我确然不算太笨,但有件事不敢妄下定论,想问问爷。”
“何事?”
容仪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的双眼,道:“听边关又生事端,可确有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