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茶敲击桌面的手停下，她倏然发出一声嗤笑：
“曹康，你当我是傻吗？”
“在街上随便拉个三岁的小孩儿都知道这件事有多不靠谱，你忽悠我一个成年人？”
“没诚意就不要谈判，更别把别人当傻子。”
说完她优雅地起身。
曹康完全没想到白茶会是这样的反应，这超出了她的预料。
不，不行。
不能让白茶走，绝对不能让白茶走！
白茶走了，他要蹲十多年的大牢，甚至有可能会被判无期徒刑。
这绝对不行！
他才不要在暗无天日的监狱里度过最好的十年！！
“白茶，你站住！”
背对着曹康的白茶与单向玻璃墙后的顾明钧嘴角同时上扬。
白茶搭在把手上的手指微微蜷缩，鱼儿咬钩了。
顾明钧食指轻轻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睛。
眼里的宠溺几乎要实质化。
这哪是什么小兔子，分明是一只披着兔子皮的狐狸，聪明又狡猾。
审讯室内，白茶慢吞吞转身：“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别再把我当傻子耍。”
125默默在心里给白茶竖起大拇指。
妈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就算没自己，曹康也完全不是对手吧。
曹康吸了一口气，对着白茶道：“你等我五秒，五秒后，你的眼睛就会好起来。”
白茶淡淡嘲讽：“荒谬至极。”
曹康开始倒数：“5”
同时，心里疯狂催促系统给白茶治好眼睛。
125看着被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曹康，没有半点同情：【宿组，泥确定要给白茶兑换眼睛吗？】
【那会清空泥所有能量哦？】
“3”
曹康这会让已经急了：“清空就清空，你快点！”
只让白茶签了和解书，要接下来十几年别在监狱里度过，能量什么完全可以再赚！
“2”
可他完全忘记了，这是他最重要的一张底牌，失去了这张底牌，他再也没有同白茶谈判的权利。
“1”
眼睑半垂着。
随着曹康最后一声落地，张将自己与世界相隔的黑幕撤去，模糊的光亮透进来。
几秒钟的时间，从黑暗到光明乍现，到她又能清晰地看到这个世界。
白茶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
她原以为长时间没有接触光亮，这双眼睛会不舒服，可是没有，一点点的不适都没有。
她没去看曹康，只是看着那扇漆黑的单向玻璃墙，展颜一笑。
顾教授，终于，我可以看到你了。
玻璃墙后的顾明钧愣住了。
明明知道隔着这扇玻璃墙，白茶不可能看到自己。
但他清晰的感觉到，白茶的目光的确是落在自己身上的，仿佛穿过这扇玻璃墙，在看自己……
不，不是仿佛，那双明亮如星辰的眼睛，就是在看自己！
这一刻，他顾不上其他，激动地推门而出。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白茶，想要拥抱白茶。
审讯室里，曹康并不知道有个人一直隔着玻璃墙在看他们，他自负地看着白茶：“重新看到这个世界的感觉怎样？”
话音刚落，审讯室的门忽然被打开。
顾明钧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一把将白茶搂在怀里。
白茶轻轻推了顾明钧一下：“我和他谈谈。”
顾明钧万分珍重地亲了白茶的额头一下：“那我在门口等你。”
等到顾明钧离开，白茶的目光重新落在曹康身上。
曹康被拷在审讯椅上，并不能动弹，他只是焦急地看着白茶：“白茶，你不会是要出尔反尔吧。”
白茶将脸颊的碎发别回去，笑的温婉极了，可说出的话，却比刀子还要扎心，“曹康，你还是那么天真。”
“我承诺你什么了？”
曹康脸上露出不可置信：“你……你说……”
他迅速回想白茶说的话，自始至终，白茶就没给过他什么承诺。
既然没有承诺，又何来出尔反尔之说。
他输了，输的彻底……
要是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绝对、绝对不会再去招惹白茶这个可怕的女人……
从审讯室出来，白茶歪头看着顾明钧。
和印象里的顾明钧差很多，印象里那个顾教授总是眉眼清冷，不食人间烟火。
可站在她眼前的这个男人，却是温柔的。
她抬手，碧绿的镯子下垂，水葱一样的手轻轻贴在顾明钧的脸颊上：“原来，顾教授真的这么帅。”
“能成为小白的老公，自然不能太差。”
“油嘴滑舌。”白茶忍不住轻笑出声。
两人牵着手离开。
一个月，曹康的判决下来了，数罪并罚有期徒刑二十年。
而这一天，顾明钧对着白茶正式求婚。
一年后的初春，山茶花绽放，顾明钧和白茶完婚。
曹康出狱那天是个阴郁的雨天。
刚从大牢里出来半天不到，他就被一个酒驾的司机撞到在地。
同一时间，刚结束演出的白茶脑子里再次响起了125那一口奇怪的方言。
【白茶小姐姐，让泥久等辣！】
白茶笑着将顾明钧送来的鲜花放下，声音柔和自然：“二十年了，你的普通话依旧那么优秀。”
【嘿嘿，能听懂就阔以辣！】
顾明钧疼了白茶一辈子，唯一可惜的是，两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生下一男半女。
怕白茶孤单，他在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孩子。
两人将孩子养的极好。
顾明钧90岁那天，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大厅喝茶，隔着落地玻璃窗，看着窗外飘落的白雪和怒放的山茶花。
忽然，顾明钧想起了初见白茶那天。
和现在不同，那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他慢吞吞转头，看着依旧漂亮的像朵花一样的白茶：“初见你那天，你比窗外的花儿还要漂亮。”
白茶此时已经白发苍苍，不过岁月从不败美人，她温婉的眉梢轻挑：“所以，那天你就对我动心了？”
顾明钧抬起满是褶皱的手，去拉白茶那只手。
两人的手都不似年轻时那样精致漂亮，但无名指上却依旧牢牢套着结婚时的戒指，“对你，我永远都会一见钟情。”
白茶知道顾明钧的时限到了，一辈子没流过泪的她，眼里忽然升起一层白雾，她握住顾明钧的手，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落下，温柔的声音难掩哭腔：“那下次，换我对你一见钟情。”
顾明钧艰难地抬手，想替她抹去眼角的泪水。
“别哭。”
他守护了他的公主一辈子都没叫她流一滴泪，现在，他也不想。
可他…的确不能继续守护她了。
手指在触碰到白茶眼泪的瞬间，男人的手无力垂下，他那双混浊的眼睛不甘又温柔地看着白茶。
这一刻，白茶再也忍不住，眼泪如同断裂的珠子。
125慌乱地扯来纸巾给白茶擦拭脸上的眼泪：【别…别哭，他会在下个世界等你的。】
白茶没理会125，她的手慢慢合上顾明钧的眼睛，给男人把腿上的毯子盖好。
做完这一切，她才慢慢坐回去，缓缓闭上双眼。
自始至终，她都没松开顾明钧那只握着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