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烟的神情肉见可见地慌乱起来，收回手，放在腿上也不是，放在身侧也不是，一时间，双手竟然无处安放。
最后，只能把手藏在大腿下。
孟江离也意识到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赶紧朝着赤松使了一个眼色。
赤松立马起身，“我……我去看一下汤好了没有。”
出门的同时，还不忘记把门关上。
九爷的神情依旧冷得吓人，“夏姨知道吗？”
夏如烟像个不知所措的小孩，摇了摇头，“我没敢告诉她。”
当年这个决定是她自己做的，怨不得任何人，即使是受了一肚子的委屈，也不敢对家人说半个字。
九爷冷冷地看着她，“这就是你想要的？”
放弃一切，就只为了换来这些？
孟江离在一旁听得皱眉头，这说的应该就是当年的事？
两人五年没有联系，那这些事，就是那时候的。
说不定这也是两人不联系的原因。
“要不……我先出去……”
毕竟是人家的私事。
“没事。”夏如烟叹了一口气，拉住了孟江离，“这些都是陈年往事，都过去了，而且，你现在才是陪在阿鹤身边的那个女人，这些事，你知道也好，免得你和阿鹤之间心生间隙。”
孟江离被她拉得坐了下来。
“这些事，就算是我不说，阿鹤也会告诉你的，所以，我还不如自己说了，反正，这些年，我过得实在是不开心，也有好多话，要跟阿鹤说，你在这里听着，也不会让你产生误会。”
夏如烟说着，把衣袖重新拉了上来。
另一只手，同样是伤痕累累的。
看得孟江离心里又是一揪。
“这些伤疤很吓人对吧？看到了吗？这里，一条条的，是我自己割的。”夏如烟指着手腕处的割痕，目光很是哀伤，同时又有着无限的悔恨。
“五年前，我不顾家里反对，离开了阿鹤，嫁给了一个远在西域的男人，我一开始以为，他是我这辈子的幸福，但是我没想到，他是我这辈子的噩梦，他一开始对我很好，无微不至的关爱，对我百依百顺，有求必应，甚至为了我，不惜与家里人闹翻。
当时的我与阿鹤……其实，我娘与白姨，是有意让我与阿鹤成亲，我心里对阿鹤，也确实有感情，但错就错在我，我信了那个男人，也相信了那个男人的挑拨离间，我离开了阿鹤，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带着嫁妆义无反顾地跟他回到了西域。
谁料，回到西域之后，我才发现，那个男人一直戴着一张虚伪的面具，他对我所有的好，都是假装出来的，他骗走了我的嫁妆，还限制我的自由，动辄非打即骂，我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后来，有一天我趁着他喝醉，跑到晚月国商人拉着货物的马车上躲着，才好不容易逃了出来。”
夏如烟说着，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好像天在下雨一样。
她的脸真的是温柔到极致的一个女人，就连哭也是温柔的。
让人心疼。
孟江离揪紧了衣裳下摆，越听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她在现代，就看到过不少这种遭遇的女人，爱上渣男，还以为自己嫁给了爱情，结果现实很残酷。
像夏如烟这样有勇气逃离的，不多。
孟江离掏出自己干净的手帕，心疼地替夏如烟擦眼泪，尽管她知道夏如烟心里还是有九爷，但她对这个女人，一点都讨厌不起来。
大概是因为夏如烟眉宇之间，以及身上自然流露出来的温柔，实在是太像她在现代遇到过的一个暖心姐姐，救了她一命的姐姐。
所以她对夏如烟，有着格外的怜悯。
“还好，你逃出来了，那个人渣，就不该活在这世上，等忙完了这些事，再找人去把那个人渣狠狠揍一顿！”
夏如烟本来拿着帕子在擦眼泪，听到她这么一说，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江离，你惯会逗人开心，像个开心果似的，不怪阿鹤喜欢你，若我是男子，我也会喜欢你。”
这话，她是诚心说的。
她看得出来，江离有一颗赤子之心，一点不虚伪做作。
只是……
夏如烟悄悄地摸了一下腰带处，她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孟江离仍旧在安慰着她，“以后可不要这么傻，一定要对自己好一点，这个世界上，最应该去爱你的人就是你自己，你这么温柔，就应该被真正爱你的男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着。”
夏如烟愣了一下，抬眸去看孟江离，对上一片清澈的纯粹。
好清澈的眼睛，没有一丝丝糅杂的情绪。
她是真的希望她好。
心里某个地方突然被触动了。
夏如烟抬手，擦去眼泪，“不说这些了，坏了你们的心情。”
“饿了吧？这会儿汤也应该好了，我去催一下。”孟江离站起来走了出去。
夏如烟再次被震惊到，孟江离居然会给机会她和九爷独处？
哪怕是片刻的时间。
从前她遇到的女人，但凡是她在，那些女人都防她像是防贼一样，恨不得她离自己的男人远远的。
就怕自己的男人魂会被勾了去。
“她很好，对吧？”夏如烟突然看着九爷问。
九爷点点头，他从来不吝啬对江离的夸奖。
“她很好，心像孩子一样纯粹。”
爱也纯粹，恨也纯粹。
所以，他总是舍不得移开眼睛，她于他而言，就是这世间所有的美好。
“确实。”夏如烟垂着眸子，苦涩地笑了一下。
她原以为，再也没有哪个女人，比她更适合待在九爷身边，可现在发现，她错了。
“若要人爱己，必先自爱。”
九爷抬起漆黑的眸子看着夏如烟，这是他作为一个旧友，给她的忠告。
既是旧友，是因为他很早之前，就已经不欠她任何，不管是恩，亦或者是友情。
“阿鹤……”夏如烟轻柔地喊了一声，期待地看着九爷，问出许多女生都会问的问题：“你有没有爱过我？”
哪怕是一分一秒也好。
起码都能告诉她，她这些年来，不是单方面地爱着一个人。
但九爷从不说谎。
“没有。”九爷回答得很干脆，又补了句：“你于我而言，是像姐姐一样的存在。”
不管是从一开始，还是现在，都是。
夏如烟的脸上悄然滑落一大滴泪，她赶紧抬手擦去了眼泪。
竟然是没有，从始至终，都是她自作多情了。
就在这一瞬间，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不甘心！
她不甘心！
“阿鹤，你果然，从来不说谎，但你也真的……好狠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