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江离一想也是,便在摘星楼开了一间房休息。
可这一夜,她想到九爷房间就在她房间的不远处。
她离九爷是这样的近,再加上九爷今夜说的话总是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就翻来覆去睡不着。
等第二天醒来,已经是大中午。
惊得她赶紧起了床,刚拉开门,就看见九爷站在走廊处。
见了她,道:“饭我已让人备好了,吃饭吧。”
孟江离摆了摆手,一脸焦急地往楼下走,“不了不了,我赶时间。”
“不必着急。”
九爷一跃而下,拦在了她的面前。
“从摘星楼出发,距离近了不少,安王等人从青阳街出发,只怕还得一会,才会经过朗角道,我们是赶得及的,饿着肚子不好赶路,吃一些吧。”
孟江离听了,这才松下心,跟着他下去吃饭。
这次的任务,她是非完成不可的!
吃完饭,九爷又道:“马车就在外面备着,走吧。”
出了摘星楼,孟江离一眼就看见青杉在一辆马车上坐着。
见了她和九爷。
青杉毕恭毕敬地过来,“主子,孟姑娘,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
九爷点头。
“江离,我如今是天陵阁的“监工”,你便与我同乘。”
孟江离原想拒绝,但现下她没有马车也没有马,且误了些时间,路途遥远,凶吉未定,跟着九爷是最好的选择。
便也就随九爷上了马车。
马车里很是宽敞,坐了两个人也不觉得拥挤。
孟江离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包袱,一脸惊讶,“九爷,这……”
“是我让赤松寻了青青要来的。”
孟江离再一次被感动,“九爷想得真周到,大家都说你脸盲且记性不好……”
刚说一半,见他用黑漆漆看不清情绪的眸子望着她,自觉闭上了嘴。
脸盲,记性不好,这都是九爷的不好,且是天生的。
九爷心里也不愿如此。
马车里安静下来了,他的目光依旧紧紧地停留在她脸上。
孟江离乖乖地道歉,“抱歉,九爷,我一时间……”
“无妨。”
九爷直接打断她的话。
眼睛却还是紧紧地看着她的脸。
他记不住人脸,只能通过声音、衣裳以及某些显眼的特征,才能记住那人是谁,只是在脑海里,始终记不清切一张脸,从小就如此。
但他从不觉得难过,相反,他还觉得很好,因为这样,他倒也不必顾及什么人情世故,毕竟大家都会理解他记不住人记不住事。
可是今天,当他这般清楚地看着她的脸。
一旦闭上眼睛,这张脸开始模糊起来。
他突然觉得很遗憾,很失落难过。
连心爱的女子的脸都记不住,太可悲。
孟江离的心也跟着一紧,她从来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过这种落寞,仿佛万千星辰坠落。
心跟着痛了一下。
刚要开口安慰人。
却听九爷自己说了起来,“你知道吗?我自幼记不清人脸,哪怕是某个五官都记不真切,可我唯独很真切地记得你的眼睛,自从初次相识,你把我推入湖中,我便记住了你那一双灵动的眼睛。”
他的声音很温柔,沉浸在回忆之中。
周身的寒冷都退了去。
孟江离突然觉得,他变得很近,她只要伸手,就能触摸到他。
心再次乱了。
无法忽视也无法直视九爷深情的眼眸,她只能逃避。
马车左右两边各有矮榻。
她索性往矮榻上一躺,闭上眼睛,“九爷,我困了,还请你不要吵醒我。”
“嗯,你睡吧。”九爷没拆穿她。
路途颠簸,孟江离一开始睡不着,到了后面,抵不住层层困意,睡了去。
睡梦中,她又梦见了武泽霖。
还是上次那个噩梦。
这噩梦像是无止境一般,总在循环着武泽霖死去的过程。
“武泽霖……”
孟江离紧紧地闭着眼睛,手却是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睡得极其不安稳。
九爷见了,来到她旁边,蹲下身子,细心地为她拉了拉盖在身上的披风。
却又听她说,“不……不要……泽霖,你不要死……别死,别离开我……”
声音充满了颤抖和害怕。
叫他听了心疼,眉头微皱。
这个名字,他从她嘴里听过,也让人去调查过,但什么都没有查到,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个人一般。
武泽霖……
当真在她心里如此重要?
所以她才无法接受他的爱吗?
九爷的心像是被堵住了一样,难受得很,闷得很。
刚要站起来出去外面透透气。
又听她梦呓,“九爷……九爷……”
九爷的身子一僵,不敢相信,回过头竖着耳朵,就怕自己听错了。
只见她粉红的唇轻轻地动着,“九爷……”
他没有听错!
九爷心里一喜,再次蹲了下来,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我在这,江离,我在这。”
“九爷……”
孟江离轻轻地喊着,眉头却是越州越紧。
梦里的九爷,捧着白玫瑰啊!像武泽霖一样捧着白玫瑰!马上就要死的!
九爷会像武泽霖一样死去的!
梦里的她害怕极了,“走,九爷,快走……不要……不要像…像泽霖一样……不能死,九爷,不可以死,快走……”
她的梦呓,一字不落地,全落入了九爷耳中。
九爷握着她的手,不断地安慰。
原来是他出现在她的梦里。
听她的梦呓,她是害怕他会像武泽霖一样死去。
所以,她知道他的心意,也对他动心,但迟迟不敢接受他的爱,是因为害怕。
且不管武泽霖是谁,对她而言多重要,但是个已逝之人。
而他活着,就势必抚平她心里的痛。
有朝一日,她会放下过去,接受他的爱。
“江离,你不必害怕,我永远不离开你,今生今世,都陪伴着你。”
九爷附在她的耳旁,一遍一遍安慰着。
渐渐地,孟江离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眼角悄然滑落一滴泪。
马车仍旧在行驶着。
路途却是平坦了不少。
孟江离一睡就是一天,一睁开眼就看见九爷坐在马车地板上,脸贴在他与她紧握的手上,睡着了。
即使是睡着,也还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她顿时心里一暖,她的噩梦后来能变得美好,大概也是因为九爷这般吧。
“九爷……”
她轻唤了一声。
九爷马上睁开了眼睛,人还未完全清醒,嘴里却说着:“我在这,江离,我在这……”
孟江离顿时鼻子一酸,眼眶有些湿润,怕被他看见,又坐了起来。
“九爷,地板凉,快别坐着了。”
九爷站了起来,见她睡了一觉精神好些,便也舒心。
撩开车帘子看了眼外面,道:“马上就到福来驿站了,安王等人也会在福来驿站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