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瑛不理他,还是对村支书说,“我和叶清是从介恩医院一起逃出来的,介恩医院的事情最近闹得很大,你们应该知道吧?”
一提介恩医院,人们就安静下来了,在这个偏僻的村庄里的人看来,介恩医院发生的那些事情都是极其恐怖极其突破人类底线的,那个地方也是人间地狱,江瑛一说自己是从那里出来的,人们不自觉的后退两步,觉得她是个恶魔一样。
村支书的瞳孔也一收缩,他是当官的,比普通老百姓知道的更多,也接受到了上级的命令,要严查介恩医院逃出来的人。
他警惕的问道,“你是医生?”
江瑛扒拉扒拉自己的头发,“你看像吗?我有医生的样子吗?”
她指指屋里的叶清,“你看叶清的样子正常吗?”
当然不正常,就像个怪物!没人敢说,但是他们的眼神已经表明了这个意思。
“很奇怪对不对?我和叶清都是介恩医院的试验品,支书,叶清在介恩医院受了很大的苦,他现在一了百了,只想落叶归根,这么个小小的愿望你们也要阻拦吗?”
这话说的村支书动容了,叶老大家的人都没什么好死的,把他们埋在一起,也是应该的,就别出去祸害别的地方了。
村支书马上就心动了,他看看叶老二,“叶老二,我看行,要不就这么着吧。”
叶老二一看村支书答应了,他只能委屈的说道,“埋可以,但是房子和地不能给他们。”
江瑛说,“不行,房子和地必须给我,这是叶清给我的遗产,我要接收了他们,往后给他们一家人烧钱化纸,供奉香火。”
叶老二一跳脚,“不就是烧纸吗?我们也烧了。”
这话一出口,旁边有人讥笑道,“叶老二,上次你烧纸,差点找错了坟头,一看就不常去,快别说了。”
总之叶老二就是不答应,江瑛一脚把院子里堆着的一个小推车踹到墙边去,“不行,我们就打一架,看谁厉害,就给谁。”
经久不用的小推车的轮子都被踹飞了,江瑛这一脚吓住了他们。
在这方面,村支书比江瑛更会拿捏叶老二的心思,他把叶老二拽到一边,低声说,“这房子,你住不得。”
“为啥?”
“你看这房子里的人,都没什么好结果。你自己数数看,叶又林年轻轻跳楼了,属于横死,结果他儿子叶清比他更惨,折磨的都不像个人样了,死的比叶又林还早,叶又林死的时候才三十多岁,叶清还没活过他爹去,还有,叶又林的父母也是三五年内人就没了,这院子里都死了四个人了,你不嫌晦气啊!”
这话一出,叶老二的后背窜上一层凉气,汗马上就出来了,是啊,这事他以前怎么没想到呢!
村支书也不光诓骗叶老二,他确实也是这么想的,他继续劝叶老二,“你看叶家四口,三口在这里断的气,我告诉你,这房子啊,非命硬的人住不得,你那命有这么硬吗?你儿子还要在这里结婚,你亲家能同意吗?你儿子孙子的命有这么硬吗?”
叶老二咽了咽嘴里的吐沫,摇摇头,“不管命硬不硬,这房子都不能住。”
“哎,这就对了!咱们庄户人家,你争这个干什么,攒点钱,再买一处福泽的宅院,子子孙孙兴旺发达多好!”
不得不说,这村支书确实有两把刷子,一下子就把叶老二给劝退了,现在就是把这房子白给他,他也不要了。
但是他还想捞点实惠,“要不给那个女人要点儿钱?你看她开那车不错。”
村支书可不想得罪江瑛,他劝道,“你看这女人刚才使出来的那两下子,你根本抵挡不了,最关键,你看她那眼神,一看就是狠人。”
村支书趴在叶老二的耳朵边,小声嘀咕,“这女人肯定杀过人,你别惹她了。”
叶老二一激灵,“真的?”
“那还有错,那眼神狠起来,能直接杀了你,我以前见过!”
这话一出,叶老二彻底老实了,他点点头,“行,支书,都听你的。但有一样,这房子里拉走的那些东西,我不能还回来,还有地里的粮食,我得收了,才能把地给她。”
“行,你只要不嫌晦气就行。”
叶老二心里这个膈应啊,刚才还好好房子和地,现在怎么就成了没人要的烫手山芋呢!
村支书又跟江瑛说了一下结果,“房子和地给你,地里的庄稼都完了,叶老二就把地给你。”
江瑛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她谢过村支书,然后从兜里拿出一沓钱来,“支书,你们村里殡葬的习俗我不懂,麻烦你给找些人,帮帮忙,操持操持叶清的葬礼,行吗?不管花多少钱,都由我来出。”
村支书点点头,“行,我来张罗。”
这种事情,村里自有一套熟练了的流程,村支书一声令下,找来了两个管事的人,再找来一些帮忙的乡亲,很多都是以前叶家熟识的人,众人搭手,很快在院子里搭起了一个灵棚,有人拿来了全套的家伙什,有人抬来了一口上好的棺材,放在院子里。
甚至因为叶清没有后代,没有为他哭灵,还有专门干这一行的人,在灵前哭泣。
至于江瑛,只管着掏钱就行了。
由于叶清年轻,又是非正常死亡,所以在家里停了一天,第二天早上四点就启程去埋了,一切都不用江瑛操心,自有村里的帮忙的人,将棺材台上拖拉机,假的孝子贤孙跟在后面,干干净净的埋在了叶又林的旁边,负责填土的人,还将旁边叶家的人都规整了规整。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江瑛看着那一抔黄土,小小的坟堆上摆着两个小小的花圈,连个墓碑都没有,若干年后,可能也没人知道这里到底是埋的谁。
江瑛本来想立一个石碑,但村长告诫她,村里不流行这个,就这么埋着吧,等一辈两辈的人死完了,没人知道这里埋着人,哪天风沙雨雪将坟头侵蚀完了,这里就还是一片好疆土。
村长说,“这是我们这里的习俗,要是家家都立碑,等几十年后,村里村外就都是碑了,到时候没办法住人了,还不如没有。”
既然是习俗,江瑛自然要入乡随俗。
叶清家的院子,也被热情的妇女们帮着收拾过,江瑛买了两套被褥,带着娄晓峰睡在了另一间屋子里,人们当初一看到她从车上带了个婴儿下来,还吓了一大跳,“你带着孩子怎么住在这里,赶紧搬走吧。”
江瑛笑笑,“没事儿,我这孩子见识的多了。”
江瑛在这里住了七天,每一天晚上,她躺在床上都能很快的入眠,娄晓峰也是,都是一觉到天明,江瑛从来没做过噩梦,也没有任何人入她的梦。
每天清晨,有小鸟喳喳喳的把她叫醒,晚上,有浩瀚的夜空和点点的繁星伴她入眠,江瑛感觉这个地方封闭,但又像个世外桃源一般,不惹尘世。
等过了叶清的头七,她带着娄晓峰返程了,她要回家将自己的事情和财产处理好,然后带着娄晓峰搬到这里来。
村支书以为她说的玩的,没想到她真的要搬过来,真心的劝她,“你孩子已经是城市人了,何必又跑到这农村里来呢?我们村里的年轻人,个个都往外跑,还是外面好,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江瑛笑笑,“其实在哪里生活都是一样的,我先带着孩子在这里住几年,等孩子大了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