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初三的张浩从学校里回来,坐在院子里休息。
他到县城读了三年书,比上小学时文气了很多,穿着样貌,都文雅了不少,他坐在院子里侃侃而谈,说他的抱负理想。
江瑛听得微微笑,这孩子志向远大,爱读书想读书,这次回来,是因为考上了省城的高中,给江瑛他们回来报喜。
他跟江瑛说,“娘,我将来想出国读大学。”
江瑛一愣,“国内大学不好吗?为什么要去国外读?”
张浩踌躇满志的说,“我听说,国外一所大学,有个老师教的十分好,我想拜他为师学习。”
这个国家名字一听,江瑛就不乐意。
这个国家在前些年做了一些非常不好的事,听说他们又在国内挖人才,培养方式就是掏钱,让这些有潜力的孩子到他们国家去学习。
等学成后,要么留在他们国家给他们干活,要么回国成了间谍。
张浩很可能成了其中一个目标,江瑛断然拒绝,“我不同意!”
张浩急了,“娘,那个导师非常好,他已经给我写了信过来,我高中一毕业,就可以直接去留学,而且不要一分钱的学费!”
这么一说,江瑛更不同意了,“就在国内读,国内的大学一样能教好你,为什么要出国读?”
“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国内那么多的大学,那么多大学教授,人家不比你水平高,难道教不了你?”
张浩站起来,“娘,人家说了,其实不用等到高中,现在就可以过去,我可以在他们国家读高中,读大学,我还能一直念到博士!娘,博士你知道吧,比古代的状元还要厉害!”
江瑛冷笑一声,“谁说的,博士那可多了,状元那可得考,一个省三年才出一个!”
张浩不高兴了,“娘,你怎么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
江瑛也站起来,“你现在才初中毕业,就口口声声说要读博士,读博士那得多少年,至少还得十好几年!张浩,我不是灭你的威风,我是想让你脚踏实地,不要好高骛远!”
张浩一时语噻,片刻有又说,“难道你不想我读书了吗?”
江瑛坐下来,也让他坐下,“你说现在就可以出国,一直到你读完博士,也得15年,你现在18岁,也就是说,国外生活的年数快赶上你国内了。
我问你,倒时候你满嘴的外国话,你还回国吗?你还会的来吗?”
张浩不服气,“在国外不好吗?娘,国外有汽车,火车,飞机,我听他们说有电话,豪华的小楼,比咱们这青砖房气派多了!”
江瑛一听这话就心凉了,看这样子,张浩是想好了,估计出去了以后就不回来了,这种想法有多久了,他去县城也不过才三年吧?
“谁跟你说的这些?”
“一个毕业的师兄,他出去几年后回来,请我们这些学习好的吃饭下馆子,给我们讲的。”
“娘!”张浩的眼睛亮亮的,“那个师兄对我特别欣赏,说我的数学和物理成绩非常好,很有天分,跟着国外的教授学习,一定能学有所成。”
江瑛哼了一声,“学有所成?学有所成后给人家去建设国家吗?不建设自己的国家,去给人家建设?”
张浩不为所动,“什么建设国家,和我有什么关系,只要能挣钱不就行了,娘,倒时候我挣大钱,把你也接出去,咱们都去享受好生活。”
江瑛忍不住了,“啪”一下子就打了张浩一个耳光!
张浩捂住脸愣住了,然后马上恼羞成怒,“娘,你干什么打我!”
他的目光有些恶狠狠的,犹似江瑛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张浩的父亲张可军的眼神。
江瑛突然感觉非常无力,基因的力量太强大,张浩越来越像张可军了。
身形,脸庞,眼神,走路的姿势,都一样。
这9年来,他们再也没见过张家人,一直是江瑛领着他们生活。
但基因的力量就是这么厉害,张浩越来越像张可军,外表像,思想也是,这自私自利只顾自己的样子也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江瑛在这里,假如是软弱的石红梅在这里,就看刚才张浩这恶狠狠的眼神,搞不好他还会伸手打人。
在屋里一直听动静的陈年跑出来,劝道,“婶子,你消消气,张浩肯定不是故意的。
张浩,赶紧跟婶子道歉吧,你一个月才回来一次,婶子可想你了,给你准备了很多好吃的,等你回来吃。”
陈年不出来还好,他一出来把张浩彻底惹急了,冲着江瑛不好撒的火都冲着陈年发出来。
“谁用你假好心!你算哪根葱?
从小到大,吃我们家的,住我们家的,天天像个马屁精一样,围着我娘转,那是我娘,不是你娘!
当谁不知道你的心思呢,我看你就是冲着我们家的财产来的!你就是想把我们家的腌菜作坊据为己有!
我告诉你,你姓陈,我姓张,这作坊是我们张家的,不是你陈家的,你就是天天忙死,这作坊最后也是我的!”
这个想法,不知道在张浩心里憋了多久了,估计他早就不满了,趁着今天一下子全喊出来。
在屋里的张佳听到了,“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年年哥一直在忙着娘干活,你一直不回来,娘年纪大了,家里的活都是年年哥帮着干的!”
张浩见妹妹也不向着他,对着妹妹也开炮了,“年年哥,年年哥,我才是你哥!你睁大眼睛看清楚!别总是向着外人!
还有,谁用他干活了,他以前一直在上学,吃的比我还多,娘还送他去学账,花了我们家多少钱!
家里雇了好几个人,用的着他干活,我看他就是死赖着我们家不走!”
旁边的陈年气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了,他想跑出去,但一时又无处可去。
娘早早的死了,一年前爹也过世了,几个哥哥都已经七零八落,各自有了归处,他早已将张家当成了自己的家。
但想想张浩说的话,一开始,确实是爹死赖着把他送给婶子的,他现在也已经十八岁了,不能再赖着了。
虽然婶子对他很好,但寄人篱下的滋味并不好受,这种感觉一直伴随着他。
他一直不敢想张浩张佳那样肆意,今天张浩一下子捅破,他心里着实难受,低着头跑了出去。
张佳在后面追,“年年哥,年年哥,你去哪儿,你回来!”
张浩冷笑一声,“哼!装腔作势,以退为进!糊弄谁呢!”
江瑛从来不知道,张浩原来有这么多意见。
可能她终究不是张浩的亲生母亲吧,在她心里,张浩和陈年是一样的。
但在张浩眼里,母亲是唯一的,只有一母同胞的张佳可以分享,但同为男性的陈年绝对不行。
江瑛回忆了往日的做法,她认为自己已经很公平了,对张浩和张佳极尽满足,不管是物质上还是生活上,都尽最大力量。
而对陈年就差的多,也就是吃饭当学徒,养育了他,但是他也回馈了,每天都在不停的干活。
最近三年来,张浩一个月回来一次,张佳也在上学,家里只能靠江瑛支撑。
陈年不上学后,确实给了她很大的帮助,这么大的一个作坊,她收菜,腌菜,卖菜,雇人管人,要花费很多心力。
人和人就是这样,相处就近乎,不相处就会陌生,可能张浩感觉到了吧。
江瑛也理解,她想跟张浩解释一下。
“张浩,你知道你一个月花多少钱吗?”
又是钱钱钱,张浩不耐烦了,“娘,你怎么总提钱,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等我学成后,能给你挣大钱,你就等着我孝顺你吧!”
江瑛指着那些大大的腌咸菜缸,“看见没,你每回来一次,带走的钱,就得卖两大缸咸菜,而这些咸菜,都是陈年帮着我卖的,我自己一个人,就要累很多。”
这话又激怒了张浩,“娘,你就是向着陈年!
管是谁卖的咸菜,总之这是我们张家的钱,我是家里的男丁,这钱早晚都得花到我身上!
谁让他陈年运气不好,他想要钱,找他自己娘去,咱家的钱,必须都得是我的!”
江瑛又打了他一巴掌,“放屁!这钱是我挣得!我姓石,可不姓张,你爹姓张,你找他要去,别找我姓石的要!”
一巴掌把张浩的狠劲打出来了,他捂着脸,恶狠狠的盯着江瑛几眼,一言不发的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