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瑛决定带着他出去找点儿活干。
吕阿花今年23岁,小学毕业,没有任何学历,长得也是瘦瘦小小,很少有人愿意雇佣她。
江瑛先去了一家餐馆,餐馆外面张贴着招工启事,“招服务员,18-45岁。”
这个绝对能干,江瑛领着梁松年进去,“你好,你们这里是找服务员吗?”
“对。”对方打量着她,还没等江瑛继续往下说,对方又说,“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招够人了。”
江瑛知道,这是委婉的拒绝,她带着梁松年默默的走了出来。
“妈妈,他们不是招人吗?”
“对,可能是妈妈不满足他们的要求,也可能人家已经招够人了。”
“为什么不满足要求呢?”
为什么呢?江瑛停下来,和梁松年站在橱窗面前,“你看,我们是不是看起很土,很不好看?”
梁松年点点头,“妈妈,那你换一件衣服吧!换一件就好看了。”
5岁的孩子已经懂得了美丑,吕阿花的衣服离破烂补丁就差一步了,梁松年的衣服比她好上不少,但是很土。
两个人一看就是又穷又土又没见识,还不知道是从哪个山疙瘩里面跑出来的,招服务员都喜欢好看会说话的,吕阿花这幅样子一看就不行。
继续走,找服务员的店很多,但是没一个要江瑛的。
江瑛心里并不是很失望,但梁松年明显的沮丧了,小小的肩膀塌了下去,头低低的垂着。
每次进一个餐馆饭店的时候,不愿意进了,拉着江瑛的手往后扯,每被拒绝一次,他就更难过一次。
他们不知道去了多少个餐馆,江瑛的腿都快走断了,更别说小短腿的梁松年了,他都快要走不动了。
最后江瑛只能背着他往前走,江瑛发现,吕阿花的这个身体很能挨饿,明明已经饥肠辘辘了,还是能撑着往前走。
想到第一次来的时候,吕阿花被饿晕了的情景,当时究竟是饿了多长时间啊。
到了最后一家,可能是看他们太可怜了,老板说,服务员你干不了,我们后厨还缺一个洗碗的,你去吧!
“哎!”江瑛答应下来,梁松年看着别人吃饭不断的咽口水,不过他老实的没有说话,江瑛也不打算专门提出来,等干完活了再吃饭吧!
还是老板看出了他们的窘迫,“小王,给他们拿几个包子!”
一个服务员拿来了几个包子,“给你们,吃吧!”
梁松年胆怯的看看江瑛,不敢接,江瑛说,“叔叔给你,拿过来吧,要说谢谢。”
梁松年接过包子,“谢谢叔叔。”
小青年逗逗他,“要叫哥哥!”
“哥哥!”
江瑛笑一笑,带着他去了后厨,梁松年把包子给江瑛,“妈妈,你先吃!”
“我现在还不饿,你吃吧!”
后厨很大,江瑛在一个犄角旮旯里找了地方,让梁松年蹲在那里,自己带上橡胶手套去刷碗。
正是就餐的时候,吃饭的人很多,一摞摞的碗不停的从前厅传过来。
江瑛站在水池边,低着头刷个不停,很多的油,很多的菜,大的,小的,深得,浅的。
还有人不停的提醒她,“哎,那个新来的,水流太大了,放小点儿!”
“好好!”
“鱼盘没有了,先刷两个出来!”
“好嘞!”
江瑛低头刷的正欢,旁边还有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来,“刚才就这么爱表现,刷那么快干什么?显得你能耐!”
江瑛一转头,两个竖着眉毛的五十来岁的大妈正不高兴的瞅着她,“看什么看,土老帽!”
“刚从农村来的吧?我告诉你,别一来就这么爱表现,显得你能耐了,刷慢点儿!”
江瑛不理他们,刷个碗还有小江湖,你管的着吗!
两个女人一看,鼻子都快被气歪了,有一个故意从江瑛身后走过来,狠狠的撞了她一下,把江瑛撞了个趔趄,手里的盘子差点飞了!
这个动作被在旁边一直盯着江瑛的梁松年看到了,他飞快的跑过来,“妈妈,她撞你!我都看见了!”
那个女人冷笑一声,“撞就撞了,你能怎么地?小崽子,滚一边去!”说完,轻轻的一推他。
这个滚字触动了梁松年的神经,以前是他让吕阿花滚,后来是梁德彪让他滚,这个字对他的伤害和震撼都非常大。
今天这么个不认识的女人又让他滚,他又气又急,血液中梁德彪的暴怒基因被激发了,他挥舞着小拳头,“我打你!打你!”
哐哐哐哐几拳头打到那个女人身上,女人恼了,一把将梁松年从她身边拎开,上手就要打。
伸出去的手被一只瘦弱的手抓住了,“住手!”
她扯一扯,扯不动,再扯,还是扯不动,是江瑛,“你干什么?”
“干什么?你打我儿子?”
“谁让他打我的?”
“你先撞的我,以为我没看见吗?要是想闹,我就陪你好好闹,我反正才来一天,走了也不可惜,你要是闹,这份工作可就没了!”
那个女人迅速妥协了,“松手松手,什么事都没有,我就是去上个厕所。”
江瑛顺势松开手,女人赶紧走了。
梁松年要哭不哭的看着江瑛,“妈妈,她欺负你,我们走吧!”
“走哪里去呢?你要吃饭,妈妈也要吃饭,我们得挣钱啊!你在那边好好坐着,等下了班,我们就可以回去。”
厨房里很多人看见了这个场景,但那又怎么样呢,自己都无暇顾及,谁还有精力管其他人?
江瑛饿过了头,一口饭没吃,站在那里足足刷了大半天的碗,等下午三点多,客人走的差不多了,她才有空吃个包子上个厕所。
歇了一个来小时,又开始上客人了,脏的碗筷又源源不断的产生了,江瑛像个机器一样,又站在那里刷刷刷。
等到晚上九点过后,才算彻底结束,梁松年早已经窝在角落里睡着了,那两个和她拌嘴的女人,已经累得站都站不稳了。
老板把江瑛叫到前台去,“看不出来,你个子长得不大,人还挺能干的,给,这是你今天的工资,明天有空吗?能来就还来,早上10点上班。”
江瑛接过来,一共10块钱,“行,我明天还来。谢谢老板。”
她背着梁松年从后门出去,两个刷碗的女人跟在后面,一路走一路说话,“哎,前面那个女人,叫你呢!”
江瑛回头,“叫我?”
“对!”
撞她的那个人说道,“今天老板给了你多少钱?”
她看江瑛皱眉,没有立即回答,马上说道,“我可不是想要打听你工资,我想告诉你,你这种是干一天给一天的钱,一天给15块钱,要是老板少给你了,你明天得跟她要回来!
要是给够了,就当我白说!”
另一个人说道,“我们可不骗你,我们餐馆经常招洗碗的,招来一个洗两天,给10块钱,干几天就走了,再来人还是这么干,省钱!”
江瑛一笑,“我知道了。”说完,背着梁松年走了。
那两个女人一跺脚,“管她呢,反正我们提醒她了,她乐意是她的事!”
背上的梁松年醒了,“妈妈,你干了一天给你10块钱吗?”
“对呀!”江瑛说,“十块钱在梁家屯已经不少了,但在这里却不够用,你看,你今天吃的那两个包子都一块钱了,妈妈干一天只够你吃20个包子。”
梁松年沉默了,小小年纪的他,已经开始懂得生活的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