幂篱男子安慰他们道:“那地方有吃有住,你们无须担忧。”
阿生再愁也别无他法,只能跟着他们走,又担心小伙伴害怕,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来,“我们求的便是有地方遮风挡雨,肚子能得到温饱,现在他们能给,还有什么好怕的?”
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小伙伴们明显放松了不少。 阿生虽是这么安慰人,但他的心里其实是没有底的。 乱世有好人,还是滥发善心那种,但基本命都不长。 除非是那种,有好心,但有能力自保的人,那才是真的好人。 更多的人被天灾人祸,逼近走投无路之下,将心底最恐怖的一面,展露在人前。 就如他们先前和村子里的人,一起逃难,只有强壮的人,才有资格活下去,仰人鼻息者,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他想即便是盛世到来,强者才能活得更好,也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他要活下去,很好的活下去! 还要带着几个伙伴,一起活下去! 阿生稳了稳心神,走到了抬二牛的人的身边。 他们都穿着冷冰冰的甲胄,此刻却温暖着他的心。 或许真的遇上好人了。 果如那幂篱男子所言,他们几人很快就被送到了一个地方,但带他们去时,都是蒙着眼睛的,与他们相同的人还有许多,庆幸他们有好几人,旁的人也不敢随意欺负他们。 他们到了幂篱男子说的地方,每个人都要学东西,但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有吃有住。 学东西对他们来说,反而是最轻松的了。 他们知道在这乱世之中,懂的东西越多,命就越容易保住。 阿生抱着多学东西,既不会被那位幂篱男子抛弃,也能在乱世活下去的信念,与小伙伴们,学得比所有人都认真。 他清楚的知道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饭,幂篱男子如今对他们越好,需要的回报就越大,若是将来他们没用,只会像一堆烂泥,被人扔在臭水沟中,永世不得翻身。 时间一晃,十二年的时光,就仿佛在昨日,当年的半大小子,一个个都成了大块头,除了阿生,他学的东西和其他人不一样。 是以,旁的身体越发强壮,他的脑子越发的灵活,时隔多年再次见到那位幂篱男子时,他只觉得仿如昨日,一切都没有改变过。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你们可愿为某做事?”
男子仍戴着幂篱,一如多年前。 阿生越发的觉得,时光似乎对他格外的优待,仿佛连声音都没改变过。 “愿意!”
众人异口同声,阿生分明听到,他自己的声音亦是其中一道。 幂篱男子似乎很满意他们的回答,身形都微微放松一些,“好,自今日起,你们无须留在此地了……” 接下来便点了一直训练他们的人,“金、木、水、火、土,你们五人分别带队,如今他们已堪大用,便让这些孩儿们出去见识一番罢!”
“他说话中气十足,听得我们差不多,怎么叫我们孩儿们……”木字部里的人,有一人悄悄嘀咕起来,但在安静的山坳里,除了风声就只有那人的感叹,众人听得十分清楚。 幂篱随之而动,似是往那人的方向‘看’了一眼,“此人眼力倒是不俗,不过规矩不能坏了,木统领……” 木字部的统领,宛如一个没有感情的木人偶,不发一言的朝后走去。 在那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直接伸手,五指成爪,如探囊取物那般,直接扼住了对方的喉咙,在其惊恐目光下,直接扼断了他的脖子。 ‘咔嚓’清脆的响动,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那一刻,山林间的风似乎都为之停止了。 阿生在金字部,他悄悄望了一眼,前方的统领,在这一瞬间,他无比确定,无论他们出去做什么,都不能违抗幂篱男子的心意,否则就会和那人的下场一样。 与其说此人违反了规矩,不如说是杀鸡儆猴,幂篱男子在给他们立规矩,不懂事、不听话的人的下场。 “木统领下手还是这么干净利落。”
幂篱男子赞了两句,便道:“诸位即刻启程,本尊静候你们的好消息。”
其他人去了什么地方,阿生不知道,跟着带领他们的金字统领,也不敢再多话。 庆幸的是当初的几个伙伴,都在一起,多少心里还有一个安慰。 几个一起上路,好歹有个相互扶持的人,不至于那么绝望无助。 事实证明,这世上的事,没有最绝望,只有令人更绝望。 他们竟然被安排到京城附近,乔装成土匪,从进了山寨那一刻起,便不再有粮食资助,吃完了要么下山去买,要么去抢。 阿生他们收到的消息是,不能暴露行踪,但任务是乔装土匪,若是他们当真花了真金白银去买,后果肯定是他最不愿意想的。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跟着金统领,下山去抢劫周遭的村庄,刚开始不太熟练,他的小伙伴,好几个过不了心理那关,来不及逃跑,被当地村民抓走,扭送进了官府。 十几个小伙伴,如今只剩下了五人。 他们抢劫了刘家村,有人没忍住,抢了一位小娘子,刘家村的人再也不能忍受,直接报了官,被官府追剿。 他和相依为命的几人,直接被常县令他们捉住了,又辗转到了刑部。 结果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道一看完他这跌宕起伏的一生,唏嘘不已。 她丢失那年正逢战乱,正好是他们遇难的时候,运气与她截然不同。 道一将阿生的双眼合上,“愿你来生不再飘零,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她正在替阿生盖白布时,便听到刑房外面传来的吵闹声,“你们想做什么!”
“这与你邢大郎君有何干系?”
道一不得不替陈夷之捏把汗,与邢有余的仇是越结越大了。 她打开了刑房门,“不良帅,尸体已经验好了,死因正是被高手以掌力震碎五脏六腑而亡,那位囚犯的话无可疑。”
邢有余的脸色一时很微妙,“庚字号的囚犯当真有这般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