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位城东南的修政坊。 从安乐坊过去,绕过几个坊便到了。 王玄之凭借着他的脸,以及腰上的牌子。 他们很容易进了国子监。 几人在国子监如入无人之境。 为了周竹韵着想,他们换回了一身常服。 国子监里此时正是上课的时辰。 行至一道迂回曲折的长廊。 路过国子监的清竹居时,里头的学子正士气高昂,“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摇头晃脑的朗诵是《大学》,好一副朝气蓬勃图。 又穿过傲霜居时,里头诵的是《中庸》的一段。 “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
朗朗读书声,交织融汇,声声入耳。 “我阿翁说过,每个人的学习状态、进度是不一样的,所以将他们的综合能力折合,这才开设了这么多的班次,学的都不一样。”
可不是么。 在这个春日里,听得那什么窈窕淑女,真真是应景得很。 道一觉得这位周祭酒,与她师父还真有几乎相似。 瞧瞧她与师兄学的,不能说相似,完全就是毫不相干。 “只是这周祭酒住在什么地方,我们快把整个国子监走遍了吧,怎么也没见着一个影子。”
道一指了指远处,下了课之后,远远望向他们的学子,“再找不到人,我们就暴露了。”
周竹韵俏脸一白,“就在前面了。”
她的心里同时也升起了疑惑,她们在国子监里,分明只行了一条直道,怎么就把国子监走遍了,真要走遍,没个几日功夫,那是不行的。 “噗嗤。”
陈夷之没忍住笑出了声,“我说道一呀,你什么时候能注意一下,道两旁的风景,识识路,这分明只是一条长廊而已,虽然他弯曲了点,长了点儿。”
“可它就只是国子监里,一条长廊而已。”
见道一气鼓鼓的,陈夷之无辜的摊手,不就不识路被人揭穿了,至于像是灭了人全家么。 王玄之嘴角噙着笑,“周祭酒就在前面的修篱院里。”
道一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她是个好道人,不能在学院里生事、打架、吵架,有损她高人的身份,但是一个不识路的道人,寻常人听了,对她的信任也会少几分吧。 周竹韵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 原来是不识路,并不是对于要送她来国子监的事心生了不满。 不过不识路的道人,还真挺有趣的。 道一若是晓得她的想法,兴许就没那么生气了。 周竹韵抿嘴浅笑了一下。 但是望着近在咫尺的修篱院,那点儿浅笑,顷刻间便荡然无存。 站在修篱陵院外。 她颤抖着伸手,推开了篱笆做的栅栏门。 双腿犹如灌了铁水,怎么也挪不动半分。 “师妹再不进去,远处就有学子过来寻先生了。”
陈夷之好心提醒了一句,远处有好几位着如雪麻衣的学子行来,像是春日里又下了雪,映入几人眼帘。 深深的刺痛了周竹韵的双眼。 她猛的提了一口气,跨进了修篱院。 跟着她后边只有王玄之和道一。 王玄之进门之前将腰牌交给了他,“门外的事,你看着办即可。”
陈夷之激动的点了点头,“放心吧,不会出大事的。”
出发前,他就已经拿上了它心爱的银枪,站在修篱院外,虎视眈眈的望着三三两两走近的学子,浑身都有一股,若想进得修篱院,就从我尸体上过的气息。 学子身上,有一副傲骨。 陈夷之想,若是那等子迂腐的骨头,能否经得住他的银枪,还有内心一个潜在的想法,那便是在从小就讨人厌的周祭酒的国子监里,好好的打上一场。 今日说不定就能实现了。 能不激动么。 打了架还有正当理由,又不用受训。 他摩挲着银枪,眼里冒着熊熊火焰。 火焰里写满了快来打我呀。 陈夷之这副挑事的姿态,倒是让寻来的学子,有些拿不准主意了。 并非所有人都识得他,也不是所有人都不识得他。 学子中便有人识出了他。 不在意那张出色的脸,只看他的功夫,便让身上没几两肉的学子心生退意了。 他们有一身硬骨头,也得分时候,此时无冤无仇,就为了进个门,就与人发生不必要的争执,那根本不是挺着脊梁骨,而是挖空脑子只为了犯蠢。 能进国子监的,都是有权势的人家。 有人学识好,也有人学识差。 名声好的有,差有也有。 但是在前辈长安三霸—侠的名声之下,他们那点儿造事的能力就不够看了。 去岁陈家平反了。 具体缘由圣人没说,但看着那赏赐一批又一批的。 王家大郎尚了福寿公主,公主没了圣人不怪罪,也是赏赐不停的进王府。 他们家中再有权势,还能和圣人眼中的人相比较? 必须不能够呀。 “不良帅,真的是你呀。”
周时节憋了半天,终于走了出来。 他家也是走了七弯八绕的亲戚,又不小心扯了一下自己认识王玄之和陈夷之,才走了这么个后门,进了国子监,做着几个学子的小跟班。 此刻就是被他们推出来,让他问问早毕业多年的人,来国子监做什么,该不会是他们的祭酒做了什么事,让官府发现了吧。 莫非今日他们就能看到,先生当众被人打板子的情形,那太快乐了吧。 众学子这么想着,开始有了躁动。 陈夷之嘴角抽得厉害,他竟然从这些学子的眼中,看出了与他当初相同的眼神,看来先生这一职位,真的让人又敬又怕又讨厌呀,不管过了多久代都是如此。 不过,都没什么恶意。 只是想看先生倒霉,然后乐一乐的心思。 “怎么是你?”
陈夷之顿时不满这群人了,先生就是用来尊敬的,怎么这些人只想着看戏,完全把自己刚才的想法抛于九天之外了。 周时节支支吾吾的。 见他这么扭捏,他身后一人不着痕迹的将他拨开,“不良帅,事情是这样的,周先生平日里可都是在馆中,并未做什么违法之事,大理寺兴许有什么误会?”
“哼。”
这还差不多,陈夷之心生满意,他好心情的问,“你是哪家的,我瞧着你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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