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兼非追问道:“我有些问题想请教元先生,能不能跟他说一声,刚才还有些疑虑没有解决,能不能尽早见上一面?”
导引机器人再次陷入长时间的沉默,韩兼非也默默站在一旁等待,他的时间虽然不多,但耐心一向很好。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韩兼非都有些按捺不住想要再次开口询问时,引导机器人再次开口道:“元先生说,他因为有急事先离开了,你的问题他知道,他让我转告你,山顶上还有一处档案馆,你应该会在那里找到一些答案,等他忙过那件事,自然还会来找你。”
导引机器人说完,便恢复了正常的沟通模式。
韩兼非又问了几个问题,反反复复得到的都只是些机械式的答复,只好离开档案馆。
回到海边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严士巡和新鸢鸟号上的船员果然还在海岸上,那些船员许久没有这么休过假,正在准备晚上的烧烤和篝火晚会。
热烈的气氛吸引了周围几个酒店的游客,人们很快把这里变成一处大型狂欢现场。
邻近傍晚时,奇迹之海的潮汐已经淹没了大部分沙滩,然这片大海看起来比白天更大一些。
在渐渐亮起的c5行星照耀下,这里的夜晚看起来和其他星球的黄昏差不多,这也是c6行星旅游业发达的一个很重要原因。
和新罗松不同,天空中的c5行星稳稳地固定在一个位置,当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只有一条狭窄的边缘被恒星的光芒照亮,看上去就像一把镰刀的刀锋。
随着夜色渐浓,c5行星亮部的圆弧会越变越大,但在还没有满盈的时候,又会被c6巨大的阴影赶上,开始月食,进而变成一弯巨大的弯月。
直到午夜时分,c6行星完全挡住恒星投向c5的光芒,这片海滩才迎来最黑暗的时刻。
此时c5已经盈半,月食还未到来,正是夜晚最明亮的时刻,韩兼非默默看着远处高耸入如云的海水之山,仿佛身边热闹的人群和自己毫不相干。
“老板,回来了?”严士巡第一个发现穿戴整齐的韩兼非,走过来问道。
“嗯。”
“找到你那个问题的答案了吗?”
韩兼非看了他一眼,想起正是在夏芝卫星上接收了严士巡的火烈鸟海盗团,便没有隐瞒他,点头道:“找到了,你盗采锓矿的夏芝卫星,那里的土著居民,就是从这颗行星移民过去的,所以他们才管夏芝叫做海山。”
“不是吧!”严士巡也吃了一惊,“一个教团高度发达的行星,一个联盟原始文明保护区,现在你说他们之间有这么深的关联,打死我都不信。”
韩兼非很想说,其实菱湖卫星和黄杨镇也和它们有关联,但这事似乎跟严士巡并没什么关系,便没有说出口。
然后,他指着远处高耸入云的海山问道:“我想去那座山的顶峰看一眼,有没有船能过去?”
海山高达一万一千多米,已经超过大多数宜居行星的最高峰,它的顶峰在云里,很少有人到达过。
在c6行星,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不允许攀爬这座海山,但还是很少有人真的试着去看看山顶到底有什么东西。
说是一座海山,其实由于重力平衡的原因,这座山上的人,并不会像行星上大多数岩石山一样,会滑落甚至掉落下来。
如果没有风也没有洋流,人们甚至可以用游泳的方式爬上这座山,甚至因为两颗行星重力相互抵消的原因,越靠近山顶的地方,反而会觉得越轻松。
但正是因为重力的原因,越往高处走,风力和海浪就越大,远处看来只是缓缓变幻的海浪,就越是汹涌澎湃。
就像教团一位著名的旅行诗人,在看到这处海山后所说的:“人类的足迹已经遍布星空,但依然没有征服我们脚下的土地。”到目前为止,也很少有人真正穿过山腰那些汹涌的激流,前往这座山的巅峰。
但只要有山,就一定有攀登者。
在向旅游主管部门了解这片“奇迹之海”时,严士巡就已经了解过关于这片海,或说这座山的一些轶事,其中就有许多关于攀爬到山峰的逸闻。
旅游指南中说,每年都有无数从教团各地前来的游客,试图登上那座山峰,c6教区官方并没有阻止过这些人,但他们鲜有成功的,大多数人都被半山腰汹涌的洋流挡了回来,还有一些不信邪的人,执意要前往峰顶,这些人大都成为这座海山上的亡魂。
所以,每年都有数百人葬身于海山之中,久而久之,便很少再有人敢去攀登这座山峰。
而据少有能够登上山顶的人说,在那座海山的顶端,其实是一座冰封的小岛。
“我下午在档案馆里见到一个人。”听完严士巡的介绍,韩兼非说,“他告诉我,在海山的顶端,也有一个档案馆。”
“别人去不了,老板您就不一样了。”严士巡恰到好处地恭维道,“我还真不知道,这个宇宙中还有没有你做不到的事情。”
韩兼非笑着收下他这句马屁。
“那我这就安排人准备船。”见他并不怎么在意,严士巡接着说道,“两百多公里,风高浪急的,得准备一艘大船。”
在距离海岸线不远的地方,有一些游船正在这座海山中航行,看起来像是高高悬在半空中一般,韩兼非想了一会儿说:“这事不急,你先跟去跟他们玩吧,我自己待一会儿,明天你再帮我准备一艘船,最好是一艘星船。”
严士巡随口应了一声,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转而问道:“对了,下午您出去的时候,我从新闻里听到,您……您那位……大司祭大人,已经回到c6行星了,您看要不要先去……”
“不用,”韩兼非摇摇头,“见她是早晚的事,现在还不用着急。”
严士巡点头应诺,这才离开这片海滩。
韩兼非看着头顶上漂着的客轮和更高处耸入云端的海山,像是在自言自语般喃喃说道:“你说,那位元先生,到底是不是教团至尊?”
过了好一会儿,逗比的声音才从冰铁戒指中传出来:“我怎么知道?”
“黄杨号是从这里出发的,冰铁一直在黄杨号上,而你又是从冰铁里蹦出来了。”韩兼非说,“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拜托你好好用用脑子,姑且不说我记忆中完全没有这些东西,就算我是从这里离开的,那也是三千年前的事了吧?你告诉我,至尊大人今年贵庚?”
“先不管他。”韩兼非静静沉思良久,才开口道,“明天先想办法爬上这座山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