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行府。
诺大一片空地,霎时间出现十道人影。
其中八个身影身着黑衣、黑裤、黑兜帽,脸上戴着黑口罩,背着一把形态各异的宝剑。
在他们身上虽未看到任何血迹,但是血腥味却十分浓郁,充斥着一股渗人的杀气。
在八个黑衣剑客的中心处,还站着两道身影,一个面容苍老,头发杂乱,佝偻着背,身上的衣服十分老旧,浆都洗白了。
不过,在他的胸口却绣着一朵鲜艳的兰花,十分精美。
他气息十分弱,若是放在街上,肯定很不起眼。
在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个高逾三米的铁塔巨人,全身上下套着一层棉衣,看起来十分臃肿。
若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它的皮肤如金属,眼睛似火烛,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具人形傀儡。
“贵方见过四叔祖,千盼万盼,终于将您老盼来了!”
兰贵方知道族内今日有人会来,老早就在神行府内等着了。
“太古凶坟出世,族内一时抽不出人手,倒是让你久等了。”
被兰贵方称为四叔祖的老叟出声,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哪知,听到这话,兰贵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额头更是狂冒冷汗,道:“不敢、不敢,都是侄孙该做的。”
“这么紧张作甚,叔祖难道还会吃了你不成?”老叟轻轻拍了拍兰贵方的肩头,示意他放松点。
“没……没。”
兰贵方身体僵住了,说起话都有些哆嗦。
“说说你三叔的事吧,你信中说他是被人暗害的,那个名为申吉的少年,还有大林寺的僧人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吗?”
老叟开口,声音依旧平淡而温和,让人倍感亲切。
只是,兰贵方依旧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大意,他稳定下心神,道:“此事很多人都看到了,申吉和大林寺的空尘都参与对三叔的围杀。
最后不知怎么的,出现了一尊与申吉长得十分相似的红毛怪,直接将三叔给吞食了。”
“红毛怪……以你三叔的实力,即便不敌,也不至于陨落,你将细节详尽说来。”老叟皱眉道。
“我未曾亲临战场,不过据我连日来的走访与探查,还是摸清了一些真相。
那个申吉的……血有问题。”兰贵方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
“走,到将军府细说。”老叟环顾四周,最后迈步走出了神行府。
夜色沉沉,星光暗淡,看似平静的仁波城,暗里的波涛已然涌动了起来。
第二天清晨,申吉刚醒来,九十九公主就派人过来请他过去一起吃早餐。
“没空。”申吉果断拒绝。
他对小萝莉什么的,一点都不感兴趣。
昨天会去那是因为好奇公主的模样,以及对蛟龙肉起了兴趣,再加上许久没开荤,所以才用雨灾的秩序法则换取一顿美食。
今日,他对美食兴趣不大,再加上他做事向来随想所欲,可不会因为那人是公主便违背自己的心意。
他待会还要去查探关于极寒冰雾的线索,可没时间跟小公主探讨道法。
来人听到申吉的话,脸色十分纠结,想要出声劝说,却被申吉狠狠瞪了一眼,立时就将到了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而后,神志恍惚的退出了这个院落。
草草吃完早饭后,申吉准备动身。
可就在这时,又有人来找,这次来的不是别人,而是高辅国。
“高公公,什么风将你给吹来了?若是来给公主当说客的,抱歉,我今天真的没空。”申吉开口道。
“我高辅国岂是那等不识趣的人?”
高辅国举起兰花指,又道:“此番过来,是想知会你一件大事。”
“大事?”申吉讶咦,难道是花公公那边又传来什么消息?
“兰族的一个老不死昨晚降临仁波城了,可能会对你不利。”高辅国慢悠悠的说道。
“老不死……有多强?”申吉问道。
“兰闵,天变之前就是天人五重天的绝世高手,天变后又觉醒了源种,源术修为已臻至破壳二重天,源武双修,极为难缠。
最为可怕的是,上次他在机关洞天夺得了一尊拥有破壳修为的神级傀儡,平添了一份实力。”高辅国道。
“源武双修、机关傀儡,倒是有趣。”
闻言,申吉不仅不害怕,反而有些期待与兰闵的战斗。
他的大刀,重铸之后,还未曾见过血呢!
“申公子,你可不要小觑了他哦。
这种老不死人老成精,诡计多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人命。
不过,在仁波城中,他应该不敢对你出手,毕竟这里是独孤家的地盘。”高辅国提醒道。
“多谢公公提醒,我会注意的。”申吉点头道。
康乐坊,一个十分繁华的坊市,路上的行人摩肩接踵,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申吉在坊市中的一座茶楼中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而后竖起耳朵,监听八方风云。
霎时间,种种杂音灌入申吉脑海,繁乱似天上的星辰,一般人一阵乱哄哄的噪音。
但是,申吉却能够将纳入耳朵的各种声音分门别类,一一解析其意义。
不得不说,他修行的《唤魂经》真是太恐怖了,虽然他还无法真正做到分念万千,但是同时倾听并解析所听到的各种杂音却是可以做到的。
他无法监听整个仁波城,却可以选择其中最繁华的几个地方,打探消息。
他相信,没有完美的犯罪,只要敢出手,必定会留下痕迹。
“大妹啊,你可得稳着点,别三天两头寻我,万一让你夫君发现了,我可就完了。”
“怕什么,那死鬼天天就知道埋头搬砖,人又木讷,基本没啥亲戚朋友,怎么发现呢?
你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天天怕这怕那的,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有结果?”
“怕?我怎么会怕呢,爱你我都来不及,只是现在外面风头紧,还是要谨慎的。”
“我不管,我看你就是不爱我了,你今天要是不将老娘伺候舒坦了,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行行行,老地方,宿芭客栈,我先去开个房间。”
“好的,死鬼!”
……
“老家伙,我没钱了,快拿些过来!”
“你……你这个不孝子,老子前几天不是刚刚给了你十两银子嘛,这么快又没了,你是不是又去赌了!”
“是又如何,少废话,拿钱来!”
“不给,你休想再从老子这里拿走一分一毫,赌博死路一条,若不及时收手,你迟早会横尸街头。”
“不用你管,我只要钱!”
“休想!”
“拿不拿?!”
“别想……啊!你敢打老子,不孝子、不孝……啊!”
……
“王哥,还有货吗?”
“那自然是有,一钱十两银子。”
“怎么又涨价了,前些天不才六两吗?”
“要就拿钱来,不要就滚远点,这货紧俏的很,你不要多的是人要。”
“要要,再不来吸点我感觉整个人都要活不过今天了。”
……
康乐坊,看似繁荣热闹的,暗处却时刻上演着各种违背伦理道德的行为。
当然了,这些阴暗里的勾当终究只是少数的,大多数人还是比较正常。
申吉聚精会神运转《唤魂经》,倾听八方,不断筛查与“极寒冰雾”有关的可疑对象。
然而,一个上午过去了,他依旧一无所获,所听到的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是偷奸,就是耍滑,与“极寒冰雾”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真费神。”
申吉揉了揉脑袋,截断了外界传来的杂音,这才好受了些。
“人性啊……真是复杂!”
窃听八方风云,让他知悉了很多阴暗里的勾当,有偷婶娘的、有卖药粉的、有因赌博打骂父母的……不一而足。
这些事情太多、太多了,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会愤懑,后来直接麻木了。
“难怪佛门常言众生皆苦,这能不苦吗?”
他甩了甩脑袋,将这些杂念斩断,而后又让茶楼小二上菜。
吃饱后,他换了个地方,这次他选的地方是太平坊,这里离城主府那片办公区比较近,人流相对而言比较少,少了些许烟火气。
来这里逛街的大多是住在城中心的富豪子弟,俊男靓女数量不少,极为养眼。
这一次,申吉选的是一个酒肆,让店小二上了一坛百年老酒后,便又开始了监听工作。
“王少,你娘子滋味不错,至今想来,依旧难以忘怀。”
“秦少,你娘子也不错,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们今晚再举办一次同游会。”
“我正有此意,甚妙!”
“哈哈哈!”
……
“曹老板,你这爱好还是一点没变啊!城规可是命令禁制偷奸行为,你就不怕进了大狱吗?”
“偷?你情我愿的事情能叫偷吗?
再说了,操只是在行慰劳鳏寡之举,是吧,夫人!”
“不、不要啊!曹老板!”
……
“你听说了吗?最近上面来人了,来了一位顶级贵人!”
“这事早就传开了,谁不知道呀,不就是公主吗?”
“当今天子只有这么一位公主,却舍得放她出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别打哑谜了,速速说来听听。”
“大事,绝对是大事,能让大西州颤三颤的大事!”
“还能比雨灾那事更大的事吗?别扯淡了!”
“难道你不知道吗?征西将军兰温可是因为雨灾一事陨落了,你觉得兰族会善罢甘休?”
“怎么又扯上兰族了,公主来此应该与兰族无关吧。”
“谁知道呢?上层的争斗向来云山雾绕,很多事情通常都是一环扣着一环。若我猜的不错的话,兰族那边很快就做出行动。”
……
“呼!”
一个时辰后,申吉呼出一口浊气,眉目间有些疲惫。
这一次,他又听了个寂寞。
富家子弟的腌臜事不比平头百姓少,有的玩的更花,更反人性。
“罢了,这样搞下去,黑手没找着,先把自己整疯了。”
他站起身,扭了扭腰肢,昏昏沉沉的大脑这才清醒了一些。
《唤魂经》虽强,却也不能肆意使用,不然会给神魂造成极大负担。
申吉站起身,朝酒肆外走去。
临近傍晚,夕阳的余辉染红了在蓝天里游荡的白云,还替它们镶上了亮晶晶的花边,看上去美极了。
申吉走着走着,来到了一条运河旁。
这是一条人工河,连通城外的大河,白日里这里船只成片,往来运送货物。
“爷爷生在天地间,不怕风云多变幻,河里撒下罗天网,乌龟王八罩里边。
爷爷生在天地间,不求富贵不做官,水里河里过一世,好吃好喝赛神仙。”
不远处传来的渔歌声,令申吉一阵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