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愿探究的目光打量封尧。
封尧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继续清点货物。
老人轻轻用拐杖敲了敲地面，“叩叩”声从地下传来，有了些许紧张的气氛。
他深深叹口气，说出的话犹如踩在安愿的心上。
“今天是阿尧父母的忌日。”
安愿微怔，下意识的眨眨眼睛，消化这么巨大的信息。
老人的声音落寞，这还是安愿第一次见这个矍铄的老头露出这样失魂落魄的表情。
再一看封尧，他手上的动作停住，脊背绷直的厉害。
安愿闭上眼睛，声音清脆带有歉意：“封尧，我为我刚才说过的话，说对不起。”
她刚才不应该用父母去刺激他的，更何况今天还是他爸妈的忌日。
封尧的头扭转过来，眼睛直勾勾的，还有些诧异。
她居然也会说对不起？
少见的，封尧觉得让安愿说对不起，比他自己亲口道歉还让人惊讶。
封老大满意的看着两个人，用拐杖戳戳孙子的腿，朝着他使眼色。
“乖孙，还不快答应她。”
安愿愣住，什么答应，答应什么？
封尧脖颈用力，露出来些许的线条，他的舌尖顶了下腮帮。
“哦，算你识相。”
语气还是那么傲娇又欠打。
安愿都笑了，果然，这才是黑市小少爷应该说的话。
“数完了没？”安愿下巴微扬起，眼睛清亮可人。
“还没。”
“那还不快点数？”
“闭嘴。”
安愿：对对对，你是今天的伤心男嘉宾，听你的。
半响，封尧终于数完了物资，把实数都报告给封老大后，退后站在了安愿的身旁。
“安心。”
安愿看向他。
“你想不想看电影？”他莫名其妙说了这么一句话。
安愿眨眼，七零年就有电影院了？
好像的确有，但是安愿没去过。
但是她还真不想和身旁这人一起去看，万一看着电影，嫌弃电影情节不好看，直接把人电影屏幕给踹坏了咋整。
她不想这么狼狈的去。
安愿认真的说：“想去，但是不想和你。”
封尧眼神睨视她，冷笑：“谁说我要带你看电影了？你也配？”
“有个漂亮姑娘，约我看电影。我就是随口问问你，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安愿呵呵两声，拱手滑稽道：“真是不好意思，打扰到我们小封爷的兴致了，没事，不用管我死活，你想去就去。”
“漂亮姑娘？那感情好啊！你们可以先看电影，记得买桶……”她声音顿住。
安愿想说“爆米花”，声音骤然停住，这个年代好像还没有爆米花。
灵光一现，这是个好商机！
在电影院门口卖爆米花可比卖别的副食好的多，到时候放在包装里头，价格又不贵，每个热恋中的男同志大概都会给对象买桶吃。
封尧奇怪的看她，怎么突然变哑巴了？
她高兴的笑出声，兴奋的说：“你可以带着姑娘在电影院门口买包瓜子磕着吃，再买俩棒冰，别了，一个吧，你们可以啃一个。”
安愿挑眉，“这样增进感情。”
封尧的脸色铁青，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哪有什么漂亮姑娘，不过是他今天听李四说要带老婆去看电影。
他也没去看过，也想去趟电影院看个热闹。
人家都是一对一对的，他怕尴尬好心想捎上安心这丫头。
结果人家还不领情，现在又给他出谋划策的，让他对那姑娘好一点。
好个屁，他难不成还要带着个一米九的壮汉去电影院吃一根棒冰？
想想就反胃。
封尧一想那诡异的画面，猛的摇摇脑袋。
他也不客气的说：“你去过电影院嘛，你就在这里瞎**。”
安愿态度坦然，握住自己的发尾，她今天的辫子还是帅气的拳击辫。
甜甜的一笑，那张漂亮的小脸剜心的说道：“是没去过，但是我可是要带我对象去的。”
哼，虽然她没有对象，但是气气这个人总是好的。
封尧愣住，声音大了些：“你才多大就有对象了？”
这丫头成年没，这么小就有对象了？
安愿有些心虚，“你还是带你的漂亮姑娘玩吧，管我干什么。”
她没有正面回应有没有对象。
封老大笑着摸摸下巴，原本冷酷严肃的一张脸也变得和蔼起来。
封尧气结，叉着腰。
“我那漂亮姑娘还不知道比你漂亮多少倍！”
安愿噙起抹笑意，“我那对象也不是你能比得过的。”
平心而论，封尧长得不差，但是安愿还是更喜欢邢以南那样的长相。
封老大看着两个人幼稚的斗嘴，安心也就算了，才十六七的小姑娘，他孙子都二十一了，还这么不懂事。
“丫头，这是钱票。”
这回他亲自坐在椅子上递给安愿。
安愿想起来一茬子事，她上回洗澡还是问别的知青换来的澡票。
“票我不要粮票了，给我换成澡票，煤票什么的吧。”
她把那一沓子的票据给退回去。
封老大还微微惊讶，现在的粮票多难得啊，普通人每家每户都是按照人口平均分发的量，多了都没有的。
如果今天多吃了一碗饭，明天就要从饭里扣出来昨天的那碗，是绝对不能多不能少的。
他仔细一考虑，安心这个丫头能几次都拿出来这么大的货物量，指定是不差钱的。
他把票递给身后的黑衣男人，低声吩咐道：“就按她说的，每种都给她拿点。”
男人要出去的时候，安愿又叮嘱：“澡票给我拿点日期新鲜的哈，我不着急用。”
现在的票据都是有使用期限的，过期了自动作废，不管是去供销社还是百货大楼他们第一个查的就是票的期限。
封尧单手插着裤兜，毒舌的说：“穷讲究。”
洗澡直接在河里一冲不就干净了？这女人还一定要去澡堂花冤枉钱，也不嫌麻烦。
“是是是，你那漂亮姑娘图你不洗澡，图你脾气差，还图你不会说话行了吧。”安愿讽刺道。
“你说谁不洗澡？”他皱眉。
安愿凑到他身前，故作玄虚的深吸一口气，然后捂着鼻子退避三尺。
封尧：我臭吗？
他仔细闻了闻自己的身上，昨天刚冲的澡，今天出了点汗，但是也没什么味道吧。
安愿嫌弃的摆摆手。
封尧抓过门外的小弟，生硬的说：“闻我。”
吻我？
那小弟显然是会错了意，害怕的两腿一直夹着哆嗦：“这，不好吧……”
封老大还坐在椅子上看着，小封爷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他有这贼心也没贼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