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的高考历时两天,在一场凉爽的倾盆大雨后完美落幕。
最后一科铃声打响。
各个考场的学生们都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从考场出来。
走廊瞬间变得熙熙攘攘,钟可可拎着工具袋,像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粉糯糯的小脸洋溢着一种名叫“老子彻底成人了”的喜悦,快乐地在人群中穿梭。
刚一出校门。
她就在层层叠叠的家长中间找到许琳。
太过高兴,钟可可上来就给许琳一个大大的拥抱,撞得许琳往后退了两步,呵呵地笑,“怎么,你这是考好了?”
钟可可接过她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不知道,还行吧。”
自打意外摔伤,许琳和钟爱山对她的溺爱程度直线上升,在考试之前就跟她说,无论考成什么样都行,也不会逼着她复读。
可能因为这,钟可可反倒发挥的好。
她喝完水,四处看了眼,“老钟呢?”
许琳把她的工具袋放在背包里,“他去调车了,这边人太多,没有停车位,咱们等一等。”
钟可可“噢”了声,跟着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她拿出来一看,是两个男生的信息。
都是钟可可在失忆以后认识的。
一个是住在她隔壁爱玩机车的帅哥,一个是给她补课的那个大三男生。
这段时间,钟可可跟他俩混得挺熟。
机车帅哥经常端着水果上楼找她聊天,偶尔带她打把游戏放松,而给她补课的大三学长则铆足了劲儿地给她提高成绩。
俩人这一正一负,反倒让钟可可高考前的这段时光快乐起来。
就连这会儿,两个人也像较劲儿似的,捏准时间一起给她发信息,问她考得怎么样,今晚有没有空,钟可可刚要按顺序回复,突然收到付远航的信息。
付远航:妹妹,考试考得怎么样啊。
钟可可瞬间把两个男生的嘘寒问暖抛到脑后,抿着唇回复他:挺好的,比我平时做测验的水平高一些。
付远航:不错啊,今晚有啥打算,要不要来哥的火锅店吃饭?吃完了带你去唱歌?
钟可可想了想,抬头问许琳,“妈,远航哥问我晚上要不要去他的火锅店吃饭。”
许琳正在低头回复信息,“别了吧,这么热的天儿,吃什么火锅,而且你爷爷现在已经在福满楼等咱们仨了。”
钟可可低垂着纤长的眼睫,鼓了下腮帮子。
许琳向来强势,既然她不同意,钟可可即便想去也没法儿去。
反正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她便回道:不了远航哥,我家今晚去福满楼吃。
似乎觉得不好,她像模像样地邀请:要不然你也过来?
此话一出。
那边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翻来覆去了好半天,付远航才憋出一句话,我就不去了,你们好好吃,等哪天你有空,再来哥哥的火锅店。
钟可可:好的。可爱jpg
刚发完这条,钟爱山开着黑色的宝马停在街道对面,许琳收到信息,叫钟可可过去。
钟可可这才收起手机,跟上去。
就在她横穿马路的时候,余光忽然瞥到一抹身影。
虽然只是一瞬,但钟可可还是能清晰描绘出轮廓淡蓝色的衬衫,白裤白鞋,清瘦且高,不动声色地站在斜对角那颗繁茂葱郁的榕树下,周身散发着清冷俊逸的气质。
这个身影,不由分说地和前两天见到的男人重合。
钟可可站在车前的脚步一顿,转过身,朝那颗榕树望去。
然而刚才的身影就像是恍惚间的一个错觉,此刻那颗大榕树下,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许琳就在这时喊她,“愣着干嘛,快上车。”
“……”
钟可可这才收回神,乖乖拉开车门坐上去。
没一会儿,车子就驶入主路。
钟可可眼神望着窗外,莫名发空,不禁在想,难道真的是她看错了?明明她还看到那个人抬手抽了一口烟呢?
越想越疑惑,钟可可按下车窗。
雨后清凉的风一秒涌进,温柔拂面,就在即将拐弯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再度朝那颗榕树望去。
然而什么都没有。
榕树就只是一颗榕树。
……
直到那辆黑色宝马消失在街角。
姜遇桥才从榕树后的礼品屋里走出来,深邃的目光望着钟可可离开的方向,在原地静默了好一会儿,他才收回视线,看了眼刚才因为急于躲避而被烟头烫到的掌心。
微微发红,泛着涔涔的疼。
姜遇桥微轻蹙着眉,下一秒,兜里地手机震了震。
付远航发来消息:哎,没戏了,她今晚要去福满楼吃饭,兄弟只能帮你到这了。
早就料到是这样,姜遇桥回了句没事。
付远航:那你接下来啥打算?是回去,还是在这边再待两天?
姜遇桥顿了顿,骨骼分明的手开始敲字:医院那边着急让我回去。
付远航:噢,那你啥时候走?用不用我送你?
姜遇桥:不用,我今晚就走。
静默了几秒,他忽然想到什么,再度敲了行字过去:我走的这阵子,可可就拜托你了,有什么事,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付远航:行,你放心有我在,这回保准她飞不了。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你俩这关系可咋整,离得那么远,现在连个微信都没混上
盯着屏幕,姜遇桥眸色漆深如墨,眼底蔓延出复杂幽深的情绪。
半晌,他唇线拉直,敲字回复:我会尽快想办法。
回到童安时已是深夜。
迈入六月,天气彻底升温,即便是晚上,风里也带着夏季独有的燥热。
这个时候,曲心随正窝公寓的在沙发里吃草莓。
正换着电视节目,突然收到姜遇桥的信息。
姜遇桥:我要回去一趟,你在家吗?
第一次收到姜遇桥主动发来的信息,曲心随多少有些意外,把草莓放下,顿时笑容满满:在的呀,你什么时候回来?吃饭了没?
信息刚一发送,那边便安静下来。
曲心随等了好半天,都没等到姜遇桥一个字的回复,不由得有些悻悻。
但这并没有打消她的积极性,半晌过去,她依旧欢欢喜喜地踩着拖鞋去卧室换衣服。
想到今晚是难得的单独见面,曲心随哼着歌,从柜子里拿出那条前男友最爱的真丝睡裙,把头发拆下来,又补了个妆。
确定自己看起来柔弱可人,她才心满意足地笑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密码锁开锁的声音。
曲心随刚出卧室,就看到开门进来的姜遇桥。
男人手扶黑色的行李箱,立于门口,身姿挺拔修长,气质清冷如山泉皎月。
无意撇到女人身上的打扮,姜遇桥眼神一滞。
曲心随抿着唇,柔声问,“你回来了呀,要不要我帮你煮个面。”
姜遇桥收回近乎冷淡的目光,看都没看她一眼,将行李箱带进来,“啪”一声关上门。
曲心随试探着问,“你今天回来,是干嘛呀?”
姜遇桥没理她,绕过去,径直走进卧室。
捕捉到他身上的淡柑橘香,曲心随心跳乱了一拍,几乎出于本能地跟上去,谁知下一秒,姜遇桥手肘一带,毫不留情把门扣上。
“啪”的一声。
明摆着不让她靠近。
曲心随:“……”
没多久,姜遇桥重新拖着行李箱从卧室出来。
此刻,白炽灯光温柔地洒在他身上,映得男人眉眼分外清雅,曲心随不由自主地走过去,“你要走了吗。”
感受到这抹毫无遮掩的目光,姜遇桥狭长的桃花眼不含任何温度地掀起,像是锋利的冰刃般朝她扫来。
安静片刻,男人开口,“我今天过来,不只是为了拿衣服,还有一些话想说。”
闻言,曲心随抬起头,感受到一丝不妙。
顿了顿,她人畜无害道,“有什么事你就说,没关系的遇桥哥。”
然而这声做作的“遇桥哥”反倒起了反作用。
姜遇桥神色明显的不耐,冷着腔调,完全不留情面,“我不是你哥。”
曲心随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姜遇桥周身散发着凉薄的气息,气势凌然地看着她,“我从来,都不是你哥。”
这话如同无声无息的打脸。
女人脸腾地红了。
“我今天只是想问你,”男人一字一句,像是锤子故意在曲心随心上来回碾,“你打算在我面前装多久?”
曲心随眼神空了一秒。
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装?我装什么了?”
姜遇桥神色淡得没有任何情绪,“你觉得呢。”
曲心随面色茫然,“是因为我总去医院找你给你造成麻烦了还是”
姜遇桥薄唇微掀,“你心里清楚。”
话里的意味昭然若揭。
反应两秒,曲心随表情变了变,“她……跟你说了?”
姜遇桥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曲心随慌忙解释,“对不起,我不应该擅自接你电话,我那天只是提醒她,说你在医院”
“为什么不告诉我。”姜遇桥面无表情地打断,“别说你忘了。”
曲心随张了张嘴,被堵得哑口无言。
似是觉得这么问下去没意思。
姜遇桥垂着眼,搓了下掌心上烫红的地方,语气带着漫不经心的冰冷,“我回来的时候,去保卫科调了监控,半个多月前,她来找过我。”
曲心随听得头皮发炸,找个借口随口甩锅,“是有人找过你,但我也不知道她是钟可可啊!”
话音落下。
空气凝滞。
姜遇桥眸光冷凝,仿佛在看一个笑话,“我从没告诉过你,来找我的是钟可可。”
“……”
这话犹如火辣辣的耳光,啪一下把曲心随打懵了。
的确,姜遇桥从未在她面前提过一次钟可可的名字,就连通讯录备注,写的都是“那小孩”。
“那小孩”来电话了。
“那小孩”给他发信息了。
偶尔还有日历提醒别忘了今晚早点回去,跟“那小孩”视频。
近乎宠溺的语气,曲心随简直嫉妒得发疯。
就是那天,姜遇桥回来拿东西,不小心把手机落下,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输了一个日期,没想到真的解锁了。
那一刻,她像是贪婪的窥探者,毫不犹豫地闯进姜遇桥最私密的空间。
她知道他有一个微博小号,只关注可可豆的暗恋微博,也知道他手机里存着她的很多照片,还有他的手机壁纸,也是他翻拍高中毕业时,他搂着钟可可的合照,十八岁意气风发的白衣少年,半蹲着,揽着一个面容稚嫩的小姑娘,两人贴得很近,笑得很甜。
就是那一年,曲心随认识了姜遇桥。
因为她是曲庆周的侄女,因为她愿意帮忙寻找这个男人的线索,她才能认识这个站在云端的完美少年,也跟着认识了跟在他后面,像个年糕一样粘人的钟可可。
然而直到现在。
为他提供线索,仍旧是她唯一的,能够接触他的方式。
但曲庆周那样高智商的人,蛛丝马迹岂能说找就能找,无奈之下,她只能撒谎,说曲庆周回来骚扰过她,但其实,什么都没有。
所以,她选择了欺骗。
并且想要的越来越多。
但同样,曲心随并非刀枪不入。
面对决心拆穿她的姜遇桥,她突然发现,自己没什么可解释。
姜遇桥也不想听她解释。
只是念在五年前,曲心随真的给过他一条曲庆周的真实消息,他才不想在这一刻落井下石。
思及此,姜遇桥收回冰冷的视线,留给她最后一丝颜面,“这个公寓你还可以再住半个月,我也只给你半个月,以后,也不要来医院找我。”
说罢。
他拎起行李箱,朝门口走去。
曲心随:“……”
曲心随气血上涌,快步上前,神情带着难得的倔强,“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姜遇桥脚步停下。
曲心随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我就那么让你讨厌吗?”
“我知道,我不是什么好女孩,出身也不好,还怀孕打胎,但我也没有那么不堪,至少我喜欢你的心是纯粹的,你不能这么看低我。”
听到这话,姜遇桥漆黑的瞳仁翻涌起烦躁的情绪。
他从未看低过任何人。
他只是恶心这种低劣的手段和欺骗。
回过身,姜遇桥想让她认清自己对她没意思的事实,谁知视线刚一下落,就看到曲心随蹲下身抱着臂弯哭,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露出胸前大片的风景。
然而他这辈子最厌恶的,就是那些故意为之的谄媚。
目光根本没在那个位置停顿,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曲心随,神色睥睨冰冷,“你就一定要我把话说绝。”
曲心随抬眸,满脸泪痕地望着他。
“别费心了,我对你完全没有兴趣。”姜遇桥嗓音低冷到近乎残忍,眼底漆黑的眸光尽是蔑视,“就算你脱光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硬。”
话音落下。
曲心随露出一抹如梦初醒的神态,她悠悠站起身,“你……”
姜遇桥收回坦荡又平静的目光,转身就走。
曲心随直接被他无波无澜的模样气笑。
怎么会有人能这么若无其事又理直气壮地往别人心口扎刀子?
这一刻,她理智全无,近乎恼怒地朝推开门的姜遇桥吼,“那谁能让你硬,钟可可吗?!”
刹那间,女人歇斯底里的吼声在走廊回荡。
像是带着让人恼怒的嘲讽,故意戳着男人劲瘦傲然的脊背,也像是咄咄逼人的质问,想要拼命把男人骨子里的阴暗挖出来自惭形秽。
说你看啊。
你把她捧在手心里当妹妹,想的不也是那些龌龊事儿?
这些,姜遇桥又怎么会不懂。
他比任何人都懂。
握着行李杆的手微微收紧,姜遇桥停下,转过身。
这个瞬间,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羞恼的情绪,倒像是什么压制了很久很久的东西,破土而出,眨眼间,那个克制又固步自封,被压抑在心底真正的姜遇桥,获得了自由。
沉默片刻。
男人清润的嗓音响起,透着一股冷漠的凌厉,“你是哪来的自信。”
“……”
“也配和她相提并论。”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不要着急,我已经在很努力的让男主开追了,不过我这人风格就是节奏有点慢,我试了很多次我真的快不起来,:3然后这本的确是甜文,可可吃了那么多苦,我也肯定得让姜某人吃点,他们俩相爱是个灵魂契合命中注定的过程,我希望写的能稍微深刻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