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沿着碗边缘的破口一一摩挲,随即,又比对了日常的茶盏模样。
明显是一个大碗。
或许还是平常用餐时候的碗,只是洗干净之后,又能喝水了。
三两茶叶泡在碗底,清澈见底。
可以说,在成为突厥可汗之后,林天空从未喝过如此‘简陋’的茶了,也没有吃过只有土豆和野菜的晚餐。
喝了一口,纯纯是白开水,林天空揶揄:“这是杯子?”
叶轻轻白他一眼:“爱喝不喝!”
林天空低笑道:“只要是你给的,是毒药我也喝。”
“……”叶轻轻鸡皮疙瘩骤起,抬手就要推他,一双大眼睛里都是嫌弃,“你最近少看点话本子,油死了!”
林天空莫名道:“你怎么知道我看了话本子?”
最开始的时候,林天空是不爱看这些东西的,是因为叶轻轻喜欢,才硬着头皮了解。
现在更是如此。
但他说这话,是那一刻他真真实实这么想,是怀揣着真心实意的。
顿了顿,叶轻轻捕捉到他眼里的认真,暗骂几声傻子,开口道:“这句话都是话本里的主人公说的,你说,这像是什么样子?我们的生活也不是话本子,反正总而言之下回别那么说了!”
打诨插科地聊了一会,中间氛围状似好了不少。
叶轻轻眼睛亮晶晶的,问他:“说起来你去嘉峪关看我爹了吗?我爹还好吧。”
林天空点头:“叶将军的身体一直很硬朗,只是他挂念着你。”
叶轻轻眉眼微微耷拉,伏在桌面,“我也很想我爹。”
她是有想过要回去看看叶成雄的,顺便求助一波,看看能不能瞒天过海。
但系统察觉到她的想法后,就不让了。
非得要她每天挖野菜。
而且这两日更变态了,不仅要挖,它还给她做了个计数的面板,看看她每天挖多少野菜。
叶轻轻这两天连做梦都在挖野菜,哪里还顾得上想回家的事,她差点连叶成雄都惦记不上,满脑子野菜。八壹中文網
林天空缓缓道:“你要是想回去,我明日送你回去。”
叶轻轻犹豫片刻,摇摇头:“不用了不用了!之后再说吧!”
手指点在桌面,林天空注视着她,“轻轻,我知道你有事瞒了我,但是我不强迫你告诉我,只要你后悔了,你可以随时告诉我。”
叶轻轻差点就脱口而出了,也仅仅是差点。
桌底下,指尖绞在一起,到嘴边的话又被她咽下。
房屋里很静,静得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几个孩子躲在门外,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生怕让房间里的两人知道他们在偷听。
“你们在这干什么?”
从厨房绕进来的大娃冷不丁出声。
几个孩子‘呜哇’一声,齐齐摔倒在门口。
叶轻轻倏然回头,拎着裙摆,就走了过去,给几个孩子拍拍身上的灰,眼神飘向大娃。
她问:‘怎么回事?“
大娃踢了踢四娃的鞋底,“你该问问他们听到了什么。”
力道很轻,但这并不妨碍四娃的做贼心虚,用力一吸鼻涕水,他说:“是姐姐让我们在这偷听的。”
目标重新转回二娃身上,叶轻轻叉着腰,眯起眼睛问:“二娃——”
二娃搓搓手,低下头小声说:“我们觉得他不错,就想替你考察考察。”
“……”叶轻轻给气笑了。
她没想到自己的终身大事还要一群娃娃考虑。
眉头皱起来,她大步跨过去,就想拎着二娃,狠狠抽她几下屁股!
只是还没走到边上,胃绞出了尖锐的疼痛,好似一柄刀在搅动。
猛然间,天转地转的晕眩感充斥在脑海当中,身躯一晃,叶轻轻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哐当一声。
林天空当即变了脸色,大步跨出来,把人拢进怀里。
二娃也愣了,哆哆嗦嗦唤了声:“姐姐?”
叶轻轻没有回应。
林天空阴恻恻目光掠过面前几个娃娃,看着他们面露恐慌,又低下头看了看叶轻轻,抱着人闪身出了王家,快步到了和离之约定的地方。
那里有两匹马,进嘉峪关会更快。
……
铺天盖地的中药味差点把叶轻轻捂死,她剧烈咳嗽出声,而后缓然睁开眼,逡巡周围的环境。
一面高高的药材柜,她脚尖还有三两小灶,看着是煲着中药。
郎中说:“这回突发凶险,看样子是棘手啊。”
林天空满脸不耐,“所以到底是什么病?”
郎中:“噎膈。”
林天空:“她只是晕倒了,哪来的噎膈,你是不是庸医!”
郎中声音比他更大:“你不要瞎说,我可是嘉峪关最出名的郎中,你问问,多少人是从我这里治好回去的,我是庸医?那好!不治了!”
正正是因为对方是嘉峪关最好的郎中,林天空才把人带到这儿来。
要是真不治了,才会出大问题。
拧着眉头,他的语气不自觉缓和:“我只是很疑惑,她不是晕厥吗,和噎膈有什么关系?”
郎中目光怜悯,“正是因为病入膏肓,她才会痛得晕厥!我刚刚替她把过脉,情况不容乐观。”
顿了顿,他说:“我开的药也是治标不治本,要是公子是她的亲人,还是今早准备后事吧——”
叶轻轻脑子嗡嗡的。
她怎么就到了准备后事的地步了?
而且,噎膈是什么,她从未听过。
这也不怪叶轻轻,平日里她就不太接触病患,也不常进出药堂,没有见过那些身患噎膈的人,自然对这些不算了解。
系统骤然出声:“宿主,噎膈就是胃癌。”
叶轻轻一愣,“胃癌是什么?”
“……就是胃里长了个东西。”系统缓悠悠补充道:“这种拿东西一旦检查出来了,就说明人可能快死了。”
叶轻轻双腿一软,猛然跌坐在地。
后堂的声响惊动了前面说话的人。
林天空意识到什么,脸色一变,随即起身过去,扶起叶轻轻。
郎中也跟着过来了,眼里划过一丝不忍。
叶轻轻握着林天空的手,指尖深深嵌入其中,漂亮瞳孔里布满氤氲,她忍不住哽咽出声:“大夫,那我还有多久可活?”
长长一声叹气,郎中比划出一个三字。
“不出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