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轻看了他一会,发现他没什么动作后,转身继续拔着野菜。
距离中午还有段时间。
为了下午不用再来,她需要攒着一竹筐的野菜,才能勉强让家里这几个孩子饱腹,所以她也没什么时间功夫搭理林天空。
就连林天空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倒是中途的时候,大娃来了一趟,叶轻轻差点以为自己拔到那些有毒的草药了,谁知他看了一眼,就轻飘飘地说出了事实,土拗上面没有草药,都是能吃的野菜,让叶轻轻放心。
叶轻轻气得不行,卷起袖子,就想上土拗。
一个起身,直接跌坐在地上。
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大娃做了个鬼脸,稚嫩的脸庞终于露出了孩子般的天真无邪,笑嘻嘻地说:“看,有人摔倒了!”
叶轻轻咬牙切齿:“你等我回去收拾你。”
大娃略略略几声,站在路边上,转身就跑了。
嘀咕两声,叶轻轻总感觉哪里不对,连忙加快速度,采完今日份的量,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就上了土拗,去寻大娃。
大娃他们正在路边等她,回头一望,一起回家。
正如叶轻轻所预估的一样,在没了番薯和土豆后,她今日采的野菜分量刚好足够他们吃一天。
夜晚做完饭后,竹筐底是空空如也。
坐在马凳上,叶轻轻愁眉苦脸,素手托着腮,她计划着明天再起早点,因为水缸也快空了,家里又只她一个大人,想必是要抽时间去的。
临睡的时候,她还是这么想着。
就是一睁眼,什么都变了。
叶轻轻从床上下来的时候,差点摔了个狗啃屎,双腿双手都是软的,浑身的肌肉都在尖叫,一点力气都没有。
仿佛昨天是去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
窗外霞光斑驳,又从远方遥遥升起,提醒着叶轻轻该去采野菜了。
叶轻轻:“……”
更想哭了。
她想回家,想她老爹,更想以前那种轻松愉快的生活。
正好此刻,叶轻轻的肚子跟着‘咕噜噜——’地叫了起来,她按了按肚子,还是强撑着一口气下了床,蹑手蹑脚背着竹筐,出门去了。
早晨的湿雾很重,伴随着一阵风刮过,钻进骨子里,能让人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走到土拗旁边,天不是很亮,叶轻轻并不能看清楚那些人踩出来的楼梯,小心翼翼下去。
不知是不是清晨的土拗太湿。
叶轻轻一脚下去,脚跟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土面上。
愣了愣,她赶紧站起来,低下头,开始拔野菜。
周遭静悄悄的,蝉鸣此起彼伏。
一阵凉风刮过后颈,叶轻轻怕冷,缩了缩脖子,指尖也冻得冰凉。
可是在这个过程中,她的手是没有停过的,一直麻木地重复着采野菜的动作。她怕自己回去晚了,孩子吃不上饭,更怕自己到时候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故。
想到这里,叶轻轻的眼泪自然而然就掉下来了。
与昨夜短暂的想法不同。
她现在是愈发的想回去了。
想回家,想找叶成雄,然后扑在他怀里,将这一切的委屈宣泄出来。
哽咽低低回荡在空气里,叶轻轻擦了擦眼泪,可泪如雨下的眼泪却跟止不住似的,一直往下掉。
系统:“你在哭什么?”
叶轻轻抽抽噎噎地,长长睫尖悬着泪水,“我想回家。”
系统:“苦情值刷满,你就能回去了。”
叶轻轻现在对系统是一个字也不相信了,顿了顿,她的话到嘴边又转了一下:“那你告诉我,我还要挖多久的野菜?”
系统不徐不疾道:“十八年。”
叶轻轻手中的野菜掉在地上,声线颤抖,充斥着不可思议:“多久?”
系统顿了一下,道:“根据现在的苦情值进度,你约莫挖个十八年的野菜,就能回去了。”
一瞬,叶轻轻的世界天旋地转。
十八年啊!
那是十八年,不是十八个月,更不是十八天。等苦情值刷满,她也从了小白菜变成了老白菜,那还有什么意义?
叶轻轻瞳孔震得,心如死灰:“我、你……你当初没告诉我要挖十八年野菜啊!”
系统凉凉开口:“那又如何?再说了,救一个将死之人本来就是逆天之行,让你挖十八年野菜,算轻了。”
叶轻轻听懂了他的话外音——
它没让她挖一辈子野菜,她就该知足了。
浮在空中的系统屏幕亮光倏然暗了下去。
仿佛在告诉她:抗议也没用。
叶轻轻一边哭,一边把野菜挖了。
与此同时,她还偷偷在心底骂那个让她挖野菜的系统。
走到家门口,大娃看着叶轻轻红肿的眼皮,怎么看,怎么奇怪。
大娃问她:“你怎么了?”
叶轻轻勉强笑了一下,“没事,你去把饭煮了吧。”
大娃放心不下,可房内的几个孩子已经大声哭了起来,他没办法再问叶轻轻多余的情况,先去厨房,把饭做好。
吃完饭后,大娃还想问,又被叶轻轻打断了。
她说:“家里的水不多了,你爹平日在哪打水的,我去打一些。”
王二狗家里平日打的都是山上留下来的清泉,离这个地方不算远,也有香客路过,平时不算危险。
知道个大概,叶轻轻挑着扁担便去了。
至于那日见到的林天空,她也想通了,那一日来,他估计是刻意过来看她的。
毕竟要回突厥了,日后就没这么方便见面了。
叶轻轻的脚程快,没两步,就到了取水的地方,就是她忽略了一个事,她挑不动那么重的水。
步伐摇摇晃晃的,水沿着木桶边缘不断撒了出来。
额头、鼻尖还有修长白净的脖颈上都是汗渍,叶轻轻背过手,擦拭了眼前汗渍。
走回王家时,还被大娃嫌弃了一通,让她过两日再去打水捎上他,他也能帮忙,叶轻轻只是笑了笑,又背着竹筐出门了。
这几日,她日日如此。
天还没亮,就起床,一大早就去采了野菜,看得大娃有点嘀咕,觉得她是不是脑子坏了。
叶轻轻不是脑子坏了,是认命了。
采就采吧,反正等十八年后,她又是一条好汉。
话是这么说,握着野菜手微微收紧,用力一抜。
前几日磨出的水泡破掉,疼痛蔓延,叶轻轻的眼泪不自觉落了下来。
一声“呵”明明白白传进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