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便吓得文武百官全都跪在了地上,高呼‘圣上息怒’。
陆熄烛这才开始说话,语气淡漠,仿佛在说一件云淡风轻的事:“儿臣发现安王勾结外邦,意谋不轨,安王想对儿臣杀人灭口。情急之下儿臣才会砍了他的手,正当防卫。”
陆熄烛:“儿臣并不觉得儿臣做错了。”
说及此,陆熄烛将自己身边的这位突厥小王子,如何拦截了安王私通突厥密信的经过大致说了说。
圣上低笑起来,年迈的脸颊上满是盛怒,略显浑浊的眼底,有杀气激荡。
圣上冷声道:“温王立了功,重赏。”
陆熄烛拉着林天空谢主隆恩。
等到下朝后,圣上便下了一道圣旨,飞入了安王府。
大概是说安王犯了大错,竟私通外敌,引狼入室,甚至还打算谋朝篡位,简直罪该万死。但念在父子一场,终是于心不忍。
因此特解了大皇子的安王封号,也收回外派升州的领地,从此就让他软禁在城外花锦院,没有圣上的命令,不得踏出花锦院一步。
至于陆燃和陆轻轻的婚事,也随之解除。
圣旨飞入安王府的时候,陆燃依旧陷入昏迷,还未醒来。
这圣旨由安王府的大管家代为接旨。
等传圣旨的太监走了之后,整个安王府都陷入了一片恐慌。
大管家张庆之握着圣旨的手不断颤抖,浑身冷汗潺潺。
他不敢想象等王爷醒来,他到底该如何将这个消息,告诉王爷。
而就在安王府风雨飘摇之时,这消息已宛若瘟疫般,不过短短半日,便传遍了整片北直隶。
远在升州的叶轻轻自然也收到了消息,只是和安王府的萧条不同,叶轻轻听到消息后兴奋到尖叫,甚至还想去买两串鞭炮放一放。
她终于真真正正摆脱了陆燃那个讨厌鬼!还有什么比这件事更让她开心的吗?!
叶轻轻高兴得手舞足蹈,就连面对王御医时的态度都好了很多。
现在叶轻轻一看到王御医就板着个脸,仿佛是王御医把苏灵衣害成这样似的。
现在这大小姐总算露出了一丝笑意,总算让王御医的心理压力轻了一些。
叶轻轻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对王御医道:“看在陆熄烛帮我解除了婚约的份上,我已经勉强原谅你们了。”
王御医弱弱的:“……请问叶姑娘,下官到底做错了什么?”
叶轻轻恶狠狠啃了口苹果:“你没有保护好苏灵衣,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怪你怪谁?你和陆熄烛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御医:“……”
叶轻轻又哼了一声:“不过也没关系,今日清晨我已经派程使骑上千里马去苗疆找紫幽草了,等到他找到了,及时赶回来,我想应该来得及给苏灵衣治病。”
王御医这才面露喜色:“好,好,那就太好了。”
叶轻轻沉默半晌,脸色已经颇为严肃。她低声道:“还有,我仔细想过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王御医有些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叶姑娘,您说什么?”
叶轻轻看向王御医,又恢复了平日的轻挑样子:“没什么,美女的事你少管。”
说及此,叶轻轻已经转身,一边啃着苹果,一边转身走人。
等到傍晚,陆熄烛才回来。
陆熄烛详细问了苏灵衣的情况,又亲自入了内寝,将苏灵衣的身体擦拭了一遍,又给她喂了药。
等忙完这些,陆熄烛这才走出寝殿,对小黑道:“情况如何?”
小黑道:“探子来报,说是已经寻到紫幽草了,正在用尽全力往回赶中。”
陆熄烛眸光暗沉:“好。”
小黑无声退下。
陆熄烛站在廊下,透过窗户,静静看着寝殿内昏迷的人影。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她的情形,漂亮又狡黠,鲜活得不可思议。
他又想起他和她在升州的点点滴滴。
她做着鬼脸咬红薯糖;调皮地踢球,在操场上欢跑;他带她去看美景,她眼含热泪,那般深邃地看着自己的样子……
一幕幕,就像潮汐一般不断在他脑海中涌现。
他不过是给了她栖身之处,她便回以涌泉报恩。
他何德何能。
夜晚的风越来越大,陆熄烛却只觉得心脏胀痛难捱,就像有一把利剑在不断反复割着他的心脏,缓慢凌迟。
他双眸酸涩,浑身被剧烈的酸楚包围,逼得他喘不过气。
头顶又有细细密密的雪花开始坠落。
如今已是年底,年关将近,除旧迎新,他和她,也该有个结果。
陆熄烛惶然收回眼神,脚步狼狈地缓缓走出修竹苑,独自去了地窖,喝了一晚上的烈酒。
烈酒烧心,将他灼得喘不过气来。
他眼前不断浮现出苏灵衣的画面来。
笑着的她,难过的她,歪着脑袋思考的她,还有搂着他脖颈,低声撒娇的她。
“陆熄烛。”
“陆熄烛。”
她不断在他耳边叫着他的名字,陆熄烛一手握着酒壶,平日里冷峻的容颜,此时却满是柔光。
他低低笑着应她,一声又一声,不知疲倦。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是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小黑和王御医并肩站在地窖入口,皆是沉默着不说话。
小黑垂眸,十分感伤:“我和王爷从小一起长大,从未见他这般难过。”
王御医也甚是感怀,抹着眼角的泪痕道:“谁说不是呢?”
王御医叹气:“苏姑娘直到现在都不曾醒,脉象虚弱,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说及此,他看向小黑:“你说为什么偏偏是苏姑娘?为什么偏偏是她一和王爷……就这样虚弱?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小黑也抹着眼角的泪痕,悲切道:“你问我,我他妈问谁?”
王御医无言以对。
等到第二日下午,苏灵衣依旧昏迷,不曾醒来。
倒是有千里骏马已停在了温王府的门口,暗卫手中紧捏黑色木盒,才刚进门,就把木盒交给了王御医。
王御医接过木盒,快步返回院子。
当日夜里,有一辆绛紫色的马车,缓缓从温王府启程,踏着夜色,走上了官道。八壹中文網
时间荏苒,头顶依旧下着大雪,纷纷扬扬,万里雪飘。
年关,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