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应是,转身出了皇寝殿,请人去了。
一刻钟后,陆熄烛已站在了圣上的面前。
圣上看着眼前的老七,身形修长,负手而立,浑身上下透着盛气凌人的冷气。
陆熄烛看着圣上,淡淡道:“父皇。”
圣上干咳一声,拧眉道:“昨日上朝时,你拧断了你四哥的手臂?”
陆熄烛点头:“是的。”
圣上:“……”
圣上抹了把脸,沉声道:“众目睽睽之下,你如何能如此对待你皇兄?”
陆熄烛微微挑眉。
圣上又突然哀叹一声,苦口婆心:“就算你四哥说了错话,做了错事,可你也不该当着众人,如此待他。”
陆熄烛点头:“行,下次我背着人打。”
圣上:“……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陆熄烛微微拱手,转身就要走。
圣上连忙又叫住他:“别急着走,朕还没说完呢。”
于是陆熄烛停下脚步,十分冷静地看着他。
圣上让陆熄烛坐在长榻上,又命李公公拿出棋盘,和陆熄烛下棋。
黑白棋子来回博弈,最终还是圣上略胜一筹,赢下棋局。
圣上笑道:“你的棋艺,倒是精进不少。”
陆熄烛面无表情:“父皇也不错。”
圣上笑眯眯的:“如今倒能不动声色地让棋,故意输给朕,可见这几年的棋艺,进步神速啊。”
陆熄烛不置可否。
圣上又和陆熄烛闲谈几句棋局,末了,这话题拐啊拐的,倒是最终引到了陆熄烛的婚事上。
圣上笑道:“老七,你喜欢苏灵衣,朕不反对。”
圣上:“你要娶苏灵衣为温王妃,朕也不反对。”
“只是,”圣上眸光陡然凌厉,嘴边却依旧笑着,“朕要求你,除了苏灵衣外,还需再纳几个侧妃,这点,朕不允许你反驳。”
陆熄烛看向圣上:“若我不答应?”
圣上笑道:“你若不愿,就说明你还不够成熟。你需知道,不管是后宫还是后宅,都是用来维护世家平衡的棋子,你若不同意,就表示你不适合登高位。”
圣上的眼眸幽深,仿佛闪烁着精光。
陆熄烛毫无波动地摆了摆手,便告辞退下。
显然压根就没有把圣上的话放在眼里。
等陆熄烛走后,李公公给圣上沏了壶上好的银针白毫。
圣上一边饮茶,一边低笑:“这老七,性子还是太直。”
李公公躬身道:“圣上,温王爷只是性子直了些,他对圣上却是一片赤诚之心。”
圣上笑得高深莫测。
·
朝堂上闹出了这么大的事,琉光殿内的苏灵衣和叶轻轻,自然也听到了风声。
叶轻轻有些担忧地对苏灵衣道:“灵衣,陆熄烛必是想娶你当正妻的,可照目前的形式,只怕圣上不同意……”
苏灵衣却丝毫不以为意:“就算不同意也无妨。”
叶轻轻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为何?难道你不想嫁给陆熄烛?”
苏灵衣挑唇道:“我自然想嫁给陆熄烛。可对我而言,名分却不是最重要的。若是有必要,就算不给我名分,我也无所谓。”
叶轻轻:“……”
她不懂但大受震撼。
苏灵衣意味深长道:“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陆熄烛最终能有个好归宿。”
只要陆熄烛最后的结局是好的,那她的一切就没有白费。
这是她从头到尾坚持的使命。
苏灵衣继续刺绣,绣撑上绣着一只憨态可掬的蓝色猫,脖子上还系着只黄铃铛。
苏灵衣一边绣,一边道:“你等着看就是,圣上很快就会召见我。”
叶轻轻:“??”
她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太能理解。
当日夜里,陆熄烛径直来到苏灵衣的房内。
二人一齐用了膳,末了,陆熄烛又带着苏灵衣去了后花园赏雪中蜡梅,雪色月色之间,彼此便是各自的第三种绝色,倒也不失浪漫。
大雪纷飞,陆熄烛撑着竹骨伞,和苏灵衣并肩走在雪地里。
陆熄烛道:“我已经向户部提了你我婚事,待司天监算好日子,就大婚。”
苏灵衣倚靠在陆熄烛怀中,甜甜道:“好呀。”
夜色里,陆熄烛看着苏灵衣明亮的眼眸,心下微动,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他的气息将苏灵衣尽数笼罩,让她莫名安心。
陆熄烛低声道:“至于为何你我圆房后,你的身子会如此虚弱的原因,我已经在让王御医尽快调查。”
苏灵衣弯着眼:“好,我知道啦。”
陆熄烛将她更紧地搂在怀中:“别怕,一切有我。”
苏灵衣笑眯眯的应是。
——有关这件事,她想,太子一定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真相。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倘若她现在就迫不及待地去问太子,太子必然会利用这件事,来达成目的。
她必须表现得越淡漠越好,要让太子觉得,她根本就不在乎真相,只有如此,主动权才能掌握在她的手中。
苏灵衣嘴边闪过冷笑,心底早已有了答案。
陆熄烛带着苏灵衣在后花园闲逛,半晌,倒是有个侍卫上前禀告,说是圣上身子突有不适,让陆熄烛过去一趟。
苏灵衣连忙道:“你且快去看看,我自行回去便是了。”
陆熄烛‘嗯’了声,跟着那侍卫离开。
苏灵衣独自捏着竹骨伞,慢悠悠地朝着琉光殿走去,可谁知,才刚穿过一个抄手回廊,突然便从角落里伸出了一只手来,一把拉住了她。
将苏灵衣拉到了昏暗的草丛里。
苏灵衣脸色大变,正待尖叫,可对方却率先捂住了她的口鼻。
“别出声,是我。”
——这声音!
苏灵衣挣扎开对方的手,双眼猛地睁大:“是你!”
昏暗夜色下,辛湛学对着苏灵衣笑得有些腼腆:“是我。”
苏灵衣依旧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你怎么入宫来了?”
她又看着辛湛学身上穿着的大内侍卫的官服,微微凝眉:“所以,你现在成了大内侍卫?”
辛湛学神情逐渐严肃:“对。”
苏灵衣还想再说,可陡然间便听远处传来了几道巡逻脚步声。
辛湛学‘嘘’了声,拉着苏灵衣蹲在暗处,等到脚步声过去了,这才压着嗓子沉声道:“此事说来话长,总之,我成了大内侍卫,乃是身不由己。”
夜色下,辛湛学看着她的神情格外严肃:“苏灵衣,不要相信这个皇宫内任何人的任何话,切记。”
苏灵衣满头雾水:“到底怎么了?”
辛湛学想伸手抚过苏灵衣的长发,可伸出的手,终究停顿在了半空,并未落下。
他垂眸,低声道:“是太子安排我入的宫,他威胁我母亲,我必须要按照他说的办。”
苏灵衣眸中猛地闪过冷色:“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