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香公主脸上的柔色,终究也缓缓淡了下去。
她的声音亦开始变冷:“这么说,你是坚持要将苏灵衣金屋藏娇了?”
辛湛学脸上的泪水未干,可说出的话却比石头还硬:“儿子喜欢灵衣,想要和灵衣一直一直在一起。”
秦香公主咬牙道:“那苏灵衣的意思呢?”
辛湛学低声道:“就算苏灵衣不喜欢我,我也无妨,更无悔。”
秦香公主差点人都晕过去。
辛湛学继续说:“不管苏灵衣愿不愿意,儿子都愿意默默守护着她。”
辛湛学:“儿子只要能守护着他就好了,别的,别的也不敢多求。”
秦香公主:“……”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辛湛学,显然是想不通自己好好的儿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她忍不住看了眼身侧的两个嬷嬷。
两个嬷嬷也是满脸震惊的神情,就好像被雷劈了一般。
秦香公主呐呐道:“学儿,你、你是不是中邪了?”
辛湛学:“儿子很健康,也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秦香公主差点又要晕过去。
她作势要去扶起辛湛学,可辛湛学却根本就不领情,坚持要跪在地上,甚至还对着秦香公主磕了三个响头。
秦香公主算是辛湛学气个半死了,她甩袖怒而离开,气到了极致甚至开始撂狠话:“好啊,既然你坚持要对苏灵衣执迷不悟,既是如此,你便一直留在此处好了,再也不要回平阳侯府!”
“我平阳侯府,没有你这样的小世子!”
“我便当从未生过你这个儿子!”
撂完狠话后,秦香公主甩袖,带着浑身的怒气离开。
辛湛学便一直跪在原地,脸色不变,微垂首,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自己母亲的狠话。
一直等到身后母亲等人的脚步声消失了,辛湛学这才站起身来,面色平静地走到书桌后继续看书。
仿佛方才的一切,并未发生过。
倒是另一边正在午睡的苏灵衣,迷迷糊糊之间,她似是又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青草香气。
又让她浑身都放松了下来,整个人都蜷缩在身后,睡沉了过去。
等她一觉睡醒,已快到傍晚。
苏灵衣起身,望着身侧空荡荡的被褥,心底又弥漫过浓浓的怅然若失。
丫鬟又进门伺候她洗漱更衣,又吩咐说小世子已在前院等着她,说是要带她去放花灯。
活动倒是安排得满满当当。
苏灵衣不拒绝,也不热情,不管辛湛学说什么,她都照做,始终只是神情淡淡,甚至连话都不愿意多说。
等放河灯之后,漂亮的莲花灯在喜花河的河面飘飘荡荡,游向远方。
烛光随着河水的涟漪,微微荡漾,烛光摇曳出漂亮又温柔的弧度。
苏灵衣静静看着,眸光幽深。
身侧的辛湛学便静静看着她,久久不曾收回视线。
辛湛学低声道:“苏姑娘求的是什么?”
苏灵衣倒是坦荡:“求陆熄烛一生平安顺遂,长命百岁。”
辛湛学垂下眼眸,低声道:“苏姑娘,很喜欢七舅舅。”
苏灵衣笑了起来。
辛湛学抬眼看向她,看着她脸上的笑意,看着她眼底陡然发出的光,竟像是蕴着万千星辰。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的眼神,竟然可以这般明媚漂亮。
辛湛学怔怔看着她,只觉得心底有东西在快速破裂,让他的胸膛深处,弥漫出了铺天盖地的痛意。
他仿佛如鲠在喉,哑声道:“苏灵衣。”
苏灵衣看着他。
辛湛学:“你这般喜欢七舅舅,是因为什么?”
苏灵衣笑道:“那我问你,你喜欢我,又是因为什么?”
辛湛学愣怔,久久无言。
苏灵衣摊手:“你看,喜欢是没有理由的。”
说及此,苏灵衣转身,朝着岸上走去。
二人一前一后走着,只是不知为何,苏灵衣总觉得身后西南方向,总是隐隐传来一阵又一阵的莫名寒气。
她拧着眉头回头看了无数眼,却也看不到什么。
可见京州的天气就是比较变态,苏灵衣心底对京州更嫌弃了,不由加快了脚底的步伐。
当日夜里,等苏灵衣睡觉后,她便一直留了个心眼,闭眼假寐,想要看看到底她睡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总觉得陆熄烛一直就没有离开,仿佛每次都是等她睡着了,再偷偷躺在她身边。
可今日苏灵衣吊着心思,努力不让自己入睡时,却又什么都不曾发生。
夜色渐深,苏灵衣终究扛不住困意,不知不觉睡熟。
而等她睡熟后,陆熄烛这才又闪身出现在她面前。
他眸光冷冷地看着熟睡的苏灵衣,又想起今日她笑眯眯地和那臭小子一起赏腊梅花,又笑得甜甜地和他一起放花灯的样子。
越想他的脸色越寒,眼底的杀气满溢。
他半弯下腰,伸手捏了捏苏灵衣的脸颊。
苏灵衣吃痛,拧眉轻吟一声。
陆熄烛到底是松开了手,又轻轻揉过她的脸颊。
然后闪身上了床榻,将她搂在怀中。
那股熟悉的感觉在她熟睡之时再次袭来,苏灵衣换了个更舒适的角度,蜷缩在他的怀中沉沉睡去。
黑暗里,二人紧紧相拥,仿佛天地之间,只剩彼此。
等到第二日,这一整日,依旧是辛湛学带着苏灵衣,在京州之内游玩。
有时是带她去赏园林风景,有时是去吃些好吃的玩意。
辛湛学像是在用尽所有努力,绞尽脑汁地哄苏灵衣开心。
可苏灵衣早已见过大风大浪,而非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苏灵衣始终只是淡淡,心情不好不坏,心态不悲不喜,仿佛无欲无求。
转眼便是三日过去。
苏灵衣的身体已经一日比一日好转,到了此时,已是生龙活虎,再无破败之相。
辛湛学则总是静静看着她,眼底满蓄悲切。
苏灵衣权当没看见,依旧疏远冷漠。
这日傍晚,辛湛学又欢欢喜喜地来找她,说是郊外的皇家园林开了,可要一齐去看看。
苏灵衣并不答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辛湛学眼底的欣喜,终究在苏灵衣冷漠的神情中,逐渐散去。
他哑声道:“我、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苏灵衣淡淡道:“你救了我,便足够让我开心了。”
辛湛学眼底有些发红:“不,这还不够。”
苏灵衣道:“不,这就足够了。”
辛湛学哑口无言。
他转身,垂着肩膀,失魂落魄地离开。
苏灵衣则在房内独自用晚膳。
只是就在苏灵衣用膳时,陡然间,便见一个面生的小丫鬟,走入了房内来。
她的眼神并不友好,看着苏灵衣时,透着冷冷的冷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