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陡然肆虐,将陆熄烛和苏灵衣的衣摆吹得高高鼓起,缠绕在一处,难舍难分。
陆熄烛眸光暗色,看着近在咫尺的苏灵衣的脸颊,久久无言。
直到许久,苏灵衣方才缓缓离开了他,脸颊微红地后退一步。
她双眸似含春水,脸颊泛红莹莹,宛若蓄着一汪春池。
陆熄烛依旧眸光晦暗,静静看着她,可胸腔内却有越来越浓的情愫在翻滚涌动,顺着筋脉传遍他的四肢百骸。
陆熄烛陡然道:“你在此等我,我去去就来。”
苏灵衣乖乖应好,也不过问他要去哪里,要做什么。
陆熄烛很快便运着轻功离开,须臾便消失在了这苍茫雪景之中。
苏灵衣便继续仰着脑袋看着树枝上的冰枝雾凇,一边往山中缓缓走着。
深山的景色好看,她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脑海中才不会想些乱七八糟的心事,心情会美妙许多。
北山位于锦州的外郊,在一众山群中,北山是地理位置最高的一座山。
而也正因为如此,北山的雾凇风景乃是独美,因此时不时的便会有行人路过,同样是来欣赏美景的行人墨客。
陆熄烛将苏灵衣带到的这半山腰位置,海拔已是甚高。因此此处除了苏灵衣外,便没有别人了。
而就在苏灵衣驻足欣赏美景之时,却突听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苏灵衣双眸亮晶晶地转过身去,一边道:“你回来——”
可嘴中的话,却戛然而止。
只因此时出现在身后的,并非是陆熄烛,而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年轻少年。
少年长得十分俊俏,眉眼温柔,身上披着暗色的大氅,此时正怔怔地看着苏灵衣。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身上的粉白披风衬得她面容娇俏,眉眼温柔笑意吟吟的模样,竟是将眼前的雾凇奇景都轻而易举比了下去。
他始终一眼不眨地看着她,只觉得自己胸腔内的心跳竟是不受控制地跳得极快。
苏灵衣不知这少年是何人,她缓缓收了笑,只缓缓作了一个揖算是打招呼,这才转过身去。
可身后的少年却陡然快步走上前两步,红着脸颊道:“敢问姑娘……姓甚名谁?”
苏灵衣疏离笑着:“不过是附近的行人罢了。”
少年见苏灵衣脸上清丽的笑,竟比娇媚的牡丹还要艳上三分。他心下忍不住又是一颤,有些慌乱道:“姑娘莫要误会,本……小生并无恶意,只是想和姑娘结交一二罢了。”
他又笑道:“我叫湛学,乃是京城人,都说北山的雾凇乃是一奇,今日一见,果真诚不欺我。”
他说到后半句时,又看着苏灵衣,忍不住红了脸颊。
却不知到底是在夸赞北山雾凇,还是在夸赞面前的人比花娇。
苏灵衣依旧只是淡笑应着,并不多说什么。
辛湛学微微垂下了脸颊,大概是因为苏灵衣的冷淡,所以有些失望。
他陡然又道:“对了,不知姑娘可曾知道,何处有紫灵芝?”
苏灵衣这才微微挑眉:“你寻紫灵芝做什么?”
辛湛学见苏灵衣终于理会自己了,心情总算好了起来,连忙道:“我今日上山,看雾凇倒是其次,主要还是想要寻一寻紫灵芝。”
“都说北山内有紫灵芝,我祖母生了病,体虚盗汗,该要用紫灵芝来作补,”辛湛学道,“眼看祖母再过几月便是生辰,我如今跟着母亲入了北直隶,打听到北山内恰好有紫灵芝,这才亲自来寻一寻。”
苏灵衣最近都在看医书,自然也知道这一点。
她柔声道:“紫灵芝喜好阴冷寒湿之地,因此多长于山涧峋石之处,怕是不太好寻。”
辛湛学笑道:“无妨,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仔细寻一寻,定能寻到。”
苏灵衣略一沉思,才道:“既然公子坚持要寻,我建议公子还是继续朝山顶走。此处半山腰际,地势相对平稳,怕是不会有紫灵芝。”
辛湛学十分感动:“好,谢过姑娘提醒。”
他作势便要继续朝着山顶而去,只是到底又看向苏灵衣,小心翼翼道:“不知姑娘名讳几何?待小生寻到了紫灵芝,定要好生谢过姑娘。”
苏灵衣哪里会不懂他的意思。她看着这少年纯澈眼中毫不掩饰的好感,终是轻笑道:“我叫苏旭欢。”
辛湛学将这三个字反复默念了好几遍,这才笑吟吟道:“好,我记住了。”
苏灵衣对辛湛学服了服身,便继续朝前走,可谁知说来也巧,就在刚巧经过辛湛学身侧时,苏灵衣脚下陡然一滑。
幸得辛湛学眼疾手快地伸出手去,才终于将苏灵衣扶住,免了苏灵衣摔倒在地。
刹那之间,辛湛学只觉得有一股极其好闻的栀子花香,猛地飘入了他的口鼻之中,带着淡淡的甘冽和芬芳,让他忍不住失神。
苏灵衣慌忙站稳身体,略微红脸地对他道了谢,这才继续朝前走去。
她清秀柔软的发丝擦过他的肩膀,仿佛一路掠过了他的心底,让他陡然心跳加速。
他怔怔看着苏灵衣的背影,直到许久,方才恍惚回神。
辛湛学忍不住又叫了她的名字:“苏旭欢。”
苏灵衣回眸看他。
辛湛学弯着眼笑道:“我会记住你的。”
说及此,他也红了脸颊,这才羞涩地继续朝山顶走去。
等辛湛学的身影逐渐消失成了小黑点,苏灵衣依旧站在一棵树下,望着大树枝桠上的雾凇发呆。
倒是突然间,身后又掠过一道微风。
苏灵衣闻到了陆熄烛身上熟悉的气息,欢欢喜喜地转过身来,笑意吟吟地看着身后人。
而陆熄烛正站在她背后,眸光深深地看着她。
他双手负在背后,薄唇紧抿。
苏灵衣歪着脑袋笑道:“这是怎么啦?”
陆熄烛的声音有些沉闷:“他是谁?”八壹中文網
苏灵衣挑眉:“谁?”
陆熄烛幽幽道:“我都看到了。”
苏灵衣笑得更兴味了:“你都看到什么了?”
陆熄烛冷冷地哼了声,别开眼去。
苏灵衣走到他面前,伸手就去抓他的手,可却被他挣脱开。
苏灵衣干脆绕到他身后去,才看到他手中竟抓着一束蜡梅花。
蜡梅浓郁艳丽,在这皑皑白雪中,如此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