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苏灵衣又躺在床上开始看低幼读本。
陆熄烛则坐在书桌前,依旧在处理公务。
夜色渐深,苏灵衣翻了个身,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直到快到子时,小七才悄然回到殿内,跪在了陆熄烛的脚边:“王爷。”
陆熄烛冷凉看着他,声音淡淡:“如何?”
小七:“这身牌正是叶轻轻女扮男装,偷溜出景桥园所送。”
小七:“太子亦查到了有人往温王府送了信,因此怀疑叶轻轻,今日晚上,对陆轻轻发了脾气。”
小七:“只是叶轻轻到底为何会主动往温王府送身牌……却是不得而知。”
陆熄烛微微皱眉,看着手中这块属于叶轻轻的身牌,沉默不语。
陆熄烛又问:“林文海可救出来了?”
小七垂首:“昨日已救,林府府上,亦派了暗卫把守相护。”
陆熄烛挥挥手,小七这才退下了。
等到第二日,苏灵衣跟着陆熄烛一齐起身。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对陆熄烛悲切道:“昨夜做了一晚上的噩梦,心中始终牵挂着王爷的性命安危,不知昨夜小七可查到了什么?”
陆熄烛沉默无言地看着她,半晌,才说:“你昨夜呼噜震天,倒是看不出像是噩梦缠绕的样子。”
苏灵衣:“……”
苏灵衣抹了把脸,生生挤出两滴仙女的眼泪:“我这种仙女,怎么会打呼呢?便是因为做了噩梦,才会打呼。”
苏灵衣又补充:“噩梦越猛,打呼越狠。”
陆熄烛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苏灵衣才不管自己的屁话他会不会信,反正她这么关心他,他应该感动才对。
陆熄烛又不说话了,二人洗漱之后,便拎着她去餐厅用早膳去了。
用完早膳后,陆熄烛又让那做红薯糖的师傅,给苏灵衣现做了许多红薯糖,务必要让他的小可爱吃个够。
眼看陆熄烛又要出门去军营,苏灵衣到底是拉住了他的袖子,非是要他将调查到的都说给她听。
陆熄烛什么都不跟她说,这真的让她很被动!
可陆熄烛依旧脸色淡淡,甚至眼眸中弥漫出了点点不耐烦:“小孩管这些做什么?”
苏灵衣当即眼泪巴巴,便要哭出声来:“我都及笄了,全世界只有你将我当小孩!”
苏灵衣眼底的眼泪越来越汹涌:“我就是好奇,好奇叶轻轻为何要将身牌给你?可你却什么都不愿同我说,我当真……”
娇媚的少女,杏眸满溢泪水,看着他的目光透着凄艳的脆弱。
陆熄烛:“……”
有句话说得好,唯君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小孩子真的太难养了,比什么小兔崽子还要难养一百倍。
陆熄烛强忍心底汹涌的不耐烦,到底是耐着性子,将昨夜阿七调查到的,都说了一遍给苏灵衣听。
然后,趁着苏灵衣愣怔的功夫,陆熄烛火速抽回了自己的衣袖,闪身出了温王府。
逃得比兔子还快。
等苏灵衣回过神来,眼前哪里还有陆熄烛的身影。
她皱着眉头,一路沉思,朝着碧落苑而去,脸色越来越凝重。
——叶轻轻竟然女扮男装,偷溜出府,冒着被太子责罚的风险,也要给陆熄烛送身牌。
为什么?
而且她送完身牌后,便被太子怀疑了,——可见这件事,太子是根本不知情的,是叶轻轻自己的决定。
既然身牌这么重要,那不就表示,太子也很需要这块身牌?
倘若太子逼叶轻轻拿出身牌,可叶轻轻却拿不出来,那这是不是代表,太子会和叶轻轻反目成仇……
苏灵衣越想越恐慌,连带着浑身都忍不住弥漫出冷意来。
这一切的走向,真的已经和原文全然不同。
叶轻轻身为原文女主,在后文的发展中起着至关重要的情节推动作用。
倘若太子和叶轻轻反目,太子若是一怒之下,将叶轻轻给杀了,然后再栽赃嫁祸到陆熄烛头上,——毕竟叶轻轻是在升州城出的事,此事必然会被太子渲染成是陆熄烛干的,那么叶成雄又当如何?
镇国大将军叶成雄,典型的宠女狂魔,那他必然会冲冠一怒为轻轻,率兵前来围剿陆熄烛。
等到了那时候,战神归来,发现女儿在狗窝惨死,一声令下,大赵十万将士奔来,把陆熄烛砍成肉泥!
……
苏灵衣猛地停下脚步,不敢再想下去。
她眸光深深,一步一步缓缓回了碧落苑,心中已有思量。
等苏灵衣又跟着赵嬷嬷上了一日的课程,终于等到陆熄烛回来。
等用晚膳时,苏灵衣对他柔柔道:“王爷,不知您打算如何应对?”
陆熄烛瞥她一眼,沉默不语,只给她夹了一筷子的牛肉:“吃。”
苏灵衣:“……”
都什么时候了,她哪里还吃得下!
苏灵衣认真道:“陆熄烛,去将叶轻轻救出来罢。”
苏灵衣:“叶轻轻既然愿意将身牌给您,可见她的心是向着我们这边的。太子眦睚必报,若是被他发现叶轻轻主动将身牌给了您,按照他的性子,必是再也容不下叶轻轻。”
苏灵衣的声音愈冷:“叶轻轻若只是普通女子也便罢了,可她不是,她可是战神的女儿!又或者说,得叶轻轻者得天下。若是让太子察觉到了叶轻轻的心,已经不在他身上了……”
苏灵衣:“那么叶轻轻,只怕是危险了。”
陆熄烛瞥她一眼:“你操心这个做什么?”
苏灵衣紧紧捏住了陆熄烛的手:“我操心的是她吗?!”
苏灵衣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一边将自己的设想说给了陆熄烛听。
表示太子那种虚伪之极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必会将叶轻轻杀了再嫁祸给他,到了那时候他可就真的危险了。
苏灵衣说得口干舌燥,末了,端起茶杯仰头喝了两大杯。
陆熄烛闻言,却冷笑一声,缓缓道:“是吗?照你这么说,本王岂不是非救叶轻轻不可了?”
苏灵衣猛点头:“对,快去救她罢!”
陆熄烛放下筷子,双眸眯起,伸手支着脑袋看着她。
烛光下,陆熄烛穿着暗色打底、用金线绣成的仙鹤氅袍,目光泠泠地看着她。
狭长的眸子里,满是运筹帷幄的傲气不屑。
陆熄烛低笑道:“小孩,你在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