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远,你向几位领导说说你所知道的事儿吧。”
罗芳见丁远有些紧张,便直接进入主题。
“好。”丁远点点头。
他两次带来的所有的票据都平摊在茶几上。
于是他开始从自己第一次发现税票可以作假开始说起,说到赵永波几次三番想拉拢自己。
最后说到自己因不与他们同流合污而被打压,之后发现了赵永波的违法犯罪行为。
然后开始搜集赵永波的罪证,到第一次上交证据时出现了乌龙。
一直说到今天在罗芳的带领下来到了这儿。
说完后,他紧张得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悄悄用手背擦了擦。
直到此时。
他还是不知道,这间屋子里坐着的几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更不知道为啥这件事儿不能在财政局说。
而是坐着财政局的吉普车到这家宾馆里来讨论。
但有一点他心里可以肯定,那就是通过他们穿的陌生的工作制服,他猜测这几位一定是可以管这事儿的领导。
屋里很安静。
他们也在一张一张票据查看。
看完后,那几位领导和罗芳小声交流了许久。
“丁远,你反映的事情很大,这些证据非常重要,你暂时先在这儿住下,我们先研究一下。”
罗芳把和领导们交流的意见传达给他。
丁远不解道:“罗芳姐,我可不可以不住在这儿?”
他还想到火车站饺子店去和亮子一块儿住呢。
平时因为进城的机会少,这好不容易来城里了,住到亮子那儿俩人还能躺在床上说会儿话。
“不可以!”
罗芳还没有开口回答,沙发上的中年男人就冷声制止。
丁远看向他,眼中充满疑问。
罗芳连忙解释道:“是这样的丁远。”
“因为局里和检察院对这事儿非常重视,是你检举揭发的,所以你住在这儿方便随时找你询问一些细节。”
丁远这时候才知道,这几人当中不仅有税务部门的、还有检察院的人。
他虽然不清楚这种案件的流程,但是为了协助查清楚赵永波贪污税款案,他便打消了去饺子店的念头。
此时,他也知道自己进了这个宾馆后,在案子没有查清楚之前,他是不能轻易离开的。
罗芳起身说:“几位领导,我局里还有点事儿,我先过去一会儿。”
“嗯,行。”
沙发上的女人说道。
丁远站起来把罗芳送到门口。
罗芳低声道:“小丁,你别害怕,在这儿办事比在局里好。”
“那……罗芳姐,和我一块儿来的两位朋友呢?”
“他们没事儿,他们可以回去。”
“不是……我是说其中那位叫吴长勤的,赵永波敲诈过他,他是人证。”
“他的话你听听就得了,好了我先走了。”
说完她就走了。
丁远听得一脸懵。
吴长勤一直想巴结柳媚仪。
他是个有脑子的人,绝不可能为了搭上柳媚仪而撒这么大的谎。
可是罗芳似乎对吴长勤的话并不相信。
他很想解释清楚,可是罗芳一听到这个话题就皱紧眉头。
使得他无法继续往下说。
或许人家罗芳有她的办案方法吧。
丁远走回沙发上坐下。
他第一次知道,还有在宾馆办案的。
多年后他才明白,这种事儿牵连广,扯出一个,有可能背后有一窝。
这就像山里人挖笋一样。
你只要找到一条竹鞭,也就是毛竹的根。
扯出一条竹鞭,就能找到至少五六根竹笋。
在局里办这种案子,没有人知道局里谁是谁的人,容易走漏风声。
找个隐秘的地方查案才是最稳妥的。
这大概就是他们不让自己离开宾馆的原因吧?
丁远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在宾馆一待就是五天。
这五天里。
那几位办案的领导傍晚都走了,他们只在白天过来。
有时候半天也不见过来。
晚上只留下之前帮他们开门的那位中年人住在这儿。
丁远除了睡觉就是吃饭,然后再睡觉,再吃饭。
期间因为实在无聊,还拿检察院那位领导的收音机听过两次新闻。
他不知道柳媚仪这几天还在不在城里?
还有那个自称是证人的吴长勤,他是否已经回乡下去了?
就在他内心焦急不安的时候,终于来了好消息。
罗芳一进门就气喘吁吁地说:“小丁,赵永波的案子查清楚了!”
“罗芳姐,终于查清楚了?”
丁远喜出望外。
他很想跳起来大喊大叫发泄内心的兴奋。
但是屋里有几位领导在呢,他只能安静地在心里高兴。
“是的,你的那些证据就是铁证,还有吴……”
罗芳没有再说下去。
丁远不知道她后面要说些啥,自然也不方便过问。
检察院那人站起来说:“丁远,你今天可以走了。”
“我、我就可以走了?”
赵永波抓没抓到?
啥时候审理?
自己要不要去出庭作证?
等等这些他想了五天的问题,在这一刻他依然一知半解。
可是他不好问出来,因为不知道有些问题可不可以问。
他决定不问了,只要案子查清楚了,赵永波就再也霍霍不了桐洋乡的钱了。
丁远走出宾馆。
外面阳光明媚,感觉空气都特别清晰。
正要抬脚跑的时候,听见身后宾馆的大门口有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他回过头去。
顿时心情舒畅了。
只见两名警察押着赵永波从宾馆走出来。
之前丁远在宾馆见过的几位领导跟在他们身后。
赵永波嘴里在嚷嚷着:“你们抓错人了!”
“领导,那些都是姓丁的那小子陷害我的!”
“请领导帮我查清楚,帮我伸冤呐!”
“领导……”
他嘴里还在喊着,就被警察押上了车。
丁远顿时明白了。
赵永波被抓了!
真是大快人心的好事儿啊!
原来,自己在宾馆的这几天里,赵永波也被带来了。
难怪这几天负责这个案子的人员,总在他住的那间套房里进进出出。
或许赵永波就被安排在隔壁客房住。
车经过丁远身边的时候,赵永波从车窗里看到了丁远。
车窗虽然关着,但是丁远还是看见了他冲着自己怒吼谩骂。
虽然不知道他骂的是什么,但是随便一想也能知道。
就赵永波那张嘴,此刻还在妄想着捏造假证据诬陷他呢。
丁远走在大街上。
自从父亲去世后,他的心情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舒畅过。
仿佛一块压在心头的石头被自己掀翻了似的,感到浑身轻松。
他不知道柳媚仪会在哪里,城里这么大,也无从去找。
自己在宾馆住了这么多天,不知道柳媚仪是否回桐洋乡去了。
他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