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
丁远低叫一声，眉头瞬间紧蹙。
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
柳媚仪松开牙齿，嘴角带着血。
她抬起头看着丁远，眼中蒙上一层哀怨，但很快就恢复了冰冷的神情。
丁远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媚姨永远是媚姨。
年纪轻轻被人称之为“姨”的女孩儿。
她怎么会有那种幽怨？
手上的疼痛让他无暇顾及柳媚仪的心思，他看着自己手臂上一圈儿小巧的牙齿印，无奈地摇头。
几个齿印上渗出的血迹有些触目惊心。
可见她刚才力道之狠。
他不怪他。
只怪自己前面从邮电所出来时，不由自主地挽起袖子想散去内心的悲痛。
否则，若是隔着衣袖咬也不至于咬破手臂。
“你咬我干啥？”他有些委屈。
刚受了情伤，这又受了皮肉伤，今天是啥日子？
“我咬你……是想让你清醒清醒！”
“媚姨，你放心，我很清醒。”
“你真的清醒了？”
“是，我必须清醒。”
和秦文娟分手，他曾经想过无数次。
那是因为秦志奇作祟，他不得不早有这个心理准备。
可是当事情真的来了，他才发现这种痛是世间伤得最深的痛。
“我没有资格难过。”
“我只能在心里祝福文娟，祝愿她找到一个优秀的……”
“丁远，你就是非常优秀的人，是她配不上你。”柳媚仪连忙说道。
“算了，你也别安慰我了，这个时候我需要的不是安慰。”
而是需要安静。
他需要时间来舔平伤口。
柳媚仪自然是懂的。
她懂丁远，而丁远却不知道她懂他。
“已经把你送到家了，那我就回去了。”
她知道要给他时间去慢慢修复伤痛。
“好。”
“别忘了吃饭。”
“好。”
丁远坐在板凳上，屈膝抱着头。
柳媚仪看了他几秒，内心叹息了一声，快步走了。
她要赶去邮电所……
等她一走。
丁远双手捂住脸，无声地哭泣。
他不是一个会求人的人，天生性格使然。
他做不到去求秦文娟重归于好。
他们曾经在操场上背靠着背看星星的时候，互相承诺过。
这一生谁也不许说分手二字。
一旦说了，那就意味着再也不可能挽回。
秦文娟的性格他太了解了，她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决定一件事，决定了就是板上钉钉。
既然她先提出了分手，那么一定有她非分不可的原因，求也没有用。
她不愿意说，他是问不出的。
“文娟……”
父亲去世后，他再次感受到孤独的滋味儿。
他擦干眼泪，直挺挺地躺在长板凳上望着天。
只有这样，他才感觉自己离天很近，没有被这个世界抛弃。
看天看累了，他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睡去。
……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丁远被村里一阵鸡飞狗跳的喧嚣声惊醒。
他连忙从长凳上起来，不顾手脚睡得发麻，甩了甩手走到院门外。
“大娘，发生啥事儿了？”
隔壁的大娘也站在自己家门外看，丁远连忙走过去问她。
大娘神情很严肃，说：“孩子，你别去凑热闹，听说打起来了。”
“大娘，是谁和谁打起来了？”
“唉，还不是大力和村长打起来了呗。”
“他们？他们两家平时不是走得挺近的吗？因为点啥啊？”
“因为……”
大娘欲言又止。
“大娘？”
“唉，你也是大人了，和你说也无妨，这人呐，多知道点事儿少犯错。”
“……”
丁远有些尴尬，这都哪跟哪嘛，事儿都还没说呢。
“听说呀，大力婆娘勾搭村长，惊讶吧？”
“惊讶。”
岂止是惊讶，简直是震惊。
尽管柳媚仪已经告诉过他，但是当得知那对狗男女竟然又继续搞在一起，他还是很吃惊的。
肖大力家的婆娘是何等的身材？
肖木旺可是阅人无数，凭他那个德行能看上她？
“之前就被大力亲自堵了门，捉奸在床呢，当时被村长跑掉了，这不，今天可能又捉住了吧。”
“他们被捉一次还敢有第二次？”
丁远更加吃惊了。
已经被捉两次？这也忒胆大了吧？
拿肖大力不当人吗？
“怎么不敢有？这种奸情呀，就跟赌博一样，有一次就会有无数次，改不了的，会上瘾。”
“额……”
“你呀，还是太年轻，很多事儿你们没有经历过，不懂。”
“大娘，这种事儿我宁愿不懂。”
“瞎说，不懂就会无知，懂得多就会避免犯错，知道了吗？”
“嗯嗯，知道了。”
丁远只能附和。
正说着，不远处传来更大的哀嚎声和怒骂声。
还有劝架声、谩骂声。
丁远听出谩骂声是肖木旺婆娘和肖木旺的妹妹肖兰花。
这真是泼妇对上泼妇，看来肖大力婆娘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想起她那肥壮的身板冲到凤西家去找事，丁远就觉得她被肖家几个女人围殴真畅快。
平时不喜欢八卦的他，此时竟然有想去看热闹的冲动。
“大娘，我还是去看看去，怕出大事。”
“哦，也对，听村里人说你如今是公家的人了？”
“其实也不是，我就是个临时工。”
“临时的？那也是公家的，那你去看看，别让打出人命来就好。”
“好，那我去了。”
丁远拔腿就跑。
他跑到人群外面，不用挤进人群他都能清楚地看到几个女人撕成一团。
围观的重任纷纷议论。
有同情肖大力婆娘被群殴的。
有幸灾乐祸帮着叫好的。
更有那唯恐天下不乱的起哄说要将肖大力婆娘沉潭去的。
肖大力婆娘抱着脑袋蜷缩在地上哀嚎。
但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听见她求饶。
肖木旺婆娘和肖兰花手拿几片厚厚的竹片，朝着大力婆娘身上狠狠地胡乱招呼。
这种厚竹片如果是单片打人，再疼也好受一些。
但如果是两片夹在一块儿抽打，那力道不仅翻了倍，而且还会夹起皮肉，会被打得皮开肉绽。
就在这种酷刑之下，肖大力婆娘竟然只是疼得哭嚎，却不肯求饶。
丁远不觉地多看了她一眼。
她的衣服已经被撕裂，露出了腹部白花花的几圈赘肉。
肥硕的肩头也被撕破了，露出壮实的麒麟臂。
暴露的部位已经被打得鲜血淋漓。
有些老人看不下去了，害怕再继续打下去会出人命，口中大声喊着：“木旺媳妇儿，兰花，别再打了。”
“怎么别再打？这种烂货不打怎么成？”
肖兰花等着眼珠子怒斥。
那老人便不敢再多嘴。
“你们不要打了，求求你们别再打她了！”
人群让开了一条道儿。
斜刺里突然冲出一个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