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娟毕竟年轻。
秦志奇气喘吁吁地还在奋力爬楼梯的时候，她已经掏出钥匙打开家门。
“哐！”
她把门重重地锁上了，冲进自己房里趴在床上大哭起来。
“开门！”
“文娟呐，开开门啊！”
“文娟？”
“文娟！开门！”
“……”
她任由父亲在门外用力拍打着门。
自己则埋头在被窝里痛哭。
秦志奇敲了半天，见女儿没有出来开门，只得自己拿出钥匙把门打开。
他走到秦文娟的房门口，门关着，但是没有锁。
他一拧门把手，门就开了。
“文娟，你怎么哭了？”他愣住了。
明明刚才在楼下女儿还好好的嘛。
怎么一回到家就哭得这么伤心？
难道是吃晚饭的时候，受了委屈？
或者，被丁远那臭小子欺负了？
他坐在床沿，轻轻地拍打着秦文娟的后背：“文娟，你受啥委屈了？”
“你起来，跟爸说说，是谁欺负了我女儿，爸找他去！”
“我的事儿不要你管！”秦文娟坐起来大声喊。
“你……这孩子，你受啥刺激了？”
“对，我是受刺激了！”
“你你、你跟爸说说，是谁给你气受了？”
秦志奇拉着女儿的手慈祥地问道。
“是你！”
“是我？爸爸怎么会给你气受呢？”
他急了。
自己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女儿的身上。
女儿考上重点大学是他这一生的荣耀。
这样的女儿，他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
他怎么可能给自己女儿气受呢？
“你这孩子，是不是在外面被人给气糊涂了？净说些胡话，爸爸怎么可能给你气受？”
“就是你！”
秦文娟一把推开他，站起来与父亲拉开距离。
“你到底背着我干了多少坏事儿？”
“什么？有你这么跟爸爸说话的吗？”
秦志奇的脸也拉了下来。
“你伙同肖木旺干的那些事儿，你别以为我不清楚！”
“我……我干啥事儿了？”
“你做了啥你自己心里清楚，爸，我真是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爸爸竟然是怎样的人？你说清楚。”
秦志奇自认为自己做的那些事女儿不可能知道。
肖勇不至于傻到连那天大的事都告诉她，那不是摆明要遭她痛恨和唾弃吗？
丁远也不可能告诉文娟，因为丁远那小子根本就不知道那事儿。
他若是知道这事儿，早他娘的不是打上门来，就是找到教育局去了。
难道女儿说的，是他们雇人打丁远的事？
于是他陪着笑脸：“女儿啊，你是爸爸的亲生女儿，爸爸是怎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
“是不是有人挑拨离间了？外人的话不可信，你应该相信爸爸不是那种人。”
“你不是哪种人？”秦文娟问道。
“这……我……”
“你连自己是哪种人都说不出来，你还说你不是那种人？”
“文娟，你怎么跟爸爸说话呢？”
秦志奇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摆起架子来。
“你还要装啊？我不说是实在说不出口，丢人！”秦文娟又哭了起来。
“文娟，你不能这么说你的爸爸，爸刚才为了等你，在街边足足站了一个小时你懂吗？”
“爸，我还会叫你‘爸’是因为你的确是疼我的。”
“但是你对丁远所做的那些事儿，你都不愧疚吗？”
秦志奇暴怒起来：“我对他做了啥事儿？啊？”
“肖勇冒名顶替去上大学，就是你和肖村长搞得鬼吧？”
“你你……谁跟你说啥了？”
“爸，你别管是谁告诉我的，你就回答是不是你干的？”
“我……我那还不是为了你好？”
秦文娟一脸莫名：“你害丁远是为了我好？”
“因为肖村长想让你和肖勇成为一对，所以肖勇如果能上重点大学，对咱们来说也是好事儿。”
“啥？谁要跟那个混蛋一对儿了？现在讲究婚姻自主了，包办婚姻那一套早就过时了！”
“女儿啊，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别再闹了，让隔壁邻居听见了，再一举报，那爸爸就……”
“那就活该！你这局长是肮脏交易换来的，本就不该属于你！”
“啪！”
秦志奇一巴掌打在秦文娟的脸上。
秦文娟顿时捂着脸，不相信似的看着他，眼泪汪汪地说：“你、你打我……”
“文娟，我……”
秦志奇看着自己的手。
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一巴掌抽到了女儿脸上。
他从来都没有打过女儿，也从来都不舍得说一句重话。
可是今晚，却因为丁远那个毫不相干的人，女儿顶撞了他。
而他一时冲动竟然打了自己的宝贝女儿。
“你、你变了，你不是我爸！”
秦文娟转身就朝门外冲去。
秦志奇上前拉住她，哀声道：“女儿，爸爸哪里做得不对可以向你道歉，这么大晚上的你要去哪儿啊？”
“爸，咱们这个家变了，变得不是我心目中的那个家了。”
“咱们原先的家虽然冷清、虽然不富有，但是却很温暖。”
“可是如今，爸爸变了，变得和肖木旺那种人同流合污。”
秦文娟含着泪看着父亲。
秦志奇低下头：“是，有些事爸爸可能是错了。”
“可是事情也已经造成了，你、你就不能原谅爸爸吗？”
“爸，你们的错毁了丁远一生，他本该拥有的美好人生完全被你们毁灭了！”
“文娟，爸爸答应你，爸爸愿意赎罪。”
秦文娟心灰意冷地看着他：“毁了别人如何能赎罪？”
丁远的大学还能去上吗？
既然不能，那赎罪有何用？
“能，一定能！”
秦志奇仿佛看到了和女儿释前嫌的希望。
“我明天到局里后就去看看，桐洋乡粮站是不是还需要人，我把他特招进来，过完年就给他转正，咋样？”
“真的？”
“真的，爸爸保证说到做到。”
“可是……”
“可是啥？”
秦志奇眼巴巴地看着女儿。
他期待女儿提出更多点的要求，会提要求，说明父女不会决裂。
“可是丁远是那么傲气的人，他不会接受这样的工作。”
“那……那你劝劝他？”
“你不是不让我和他交往吗？”
“这个……这事儿你可以找他谈谈，他如果不同意，你就劝劝他。”
“那我试试吧。”
秦文娟知道，哪怕就是试试，也是白搭。
以丁远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接受这种走后门得来的工作的。
“文娟，爸爸也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
“你说。”秦文娟停止了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