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这儿其他水果都有，为啥没有看见卖桔子呢？”
丁远对他的态度不以为然，继续认真地闻起来。
“怎么？你要买桔子？”那老板轻蔑地看着他。
“不是……”
“不是你倒啥乱？专挑我没有的问？”
“老板，是这样的，我有……”
“去去去，快走快走，没见我都要收摊儿了吗？”
“我帮你一起收吧。”
丁远说着，把身上背的帆布包放在角落，挽起袖子动起手来。
收摊儿他会。
在熊英饺子店的那些日子里。
经常因为客人太多店内坐不下，得到店外的过道上加增桌椅。
等到要打烊的时候，他再把桌子、椅子擦洗干净收进店来。
水果老板看呆了。
他不知道这个小伙子是不是哪根筋搭错。
这非亲非故的，好好的竟然来帮自己收起摊儿来。
要知道他每天最烦的就是这收摊儿的活了。
这小子平白无故的，来这儿学雷锋来了？
今儿个也不是学雷锋日吧？
莫非他想吃水果却又没钱买？
想以劳动来换取报酬？
水果老板坚定了自己的猜想，他试探道：“小伙子，你是想买水果？”
“不是。”
丁远笑嘻嘻地回答。
“那你这是……”
“老板，一会儿收完了我和你说。”
“啊……”
这下把水果摊儿老板直接整不会了。
原本刚才还在为老婆没有来帮忙收摊而生气呢。
这不还把火撒到了这陌生小子身上了么？
真没想到，这小子不仅没有生气，还帮自己干活儿。
朴实的劳动人民本色占据了刚才的生气，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小伙子，你这干活儿手脚挺利索呀。”
“嘿嘿，做习惯了。”
“家里也是摆摊儿的？”
“没有。”
“那你……你想吃啥水果你说。”
水果老板是个爽快人儿，这事儿要是不先解决了，他感觉贼内疚。
劳动人们就讲究一个无功不受禄。
丁远见摊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于是把最后一块案板竖到墙角后，说：“老板，我有一批桔子，价格很便宜，想问问你要不要进点儿。”
“啥？你是批发桔子的？”
水果老板一脸了然相。
“是，我也是第一次做，没有经验，不过桔子绝对品质好，个儿大皮薄水分多，非常甜，一点儿也不酸。”
“是嘛？”
水果老板原本并不想卖桔子。
他的这个小摊儿只卖苹果和一些板栗、锥栗等坚果。
被丁远这一顿帮忙收拾，突然觉得不好意思拒绝。
“是的，我剥给你尝尝。”
丁远走到角落拿起自己的包。
他从包里拿出两个桔子剥起来。
“老板，给，你尝尝看。”
水果老板接过桔子，抱着尝试的心态吃了一瓣儿。
“嗯！甜，真甜！”
又连续塞了两瓣儿进嘴。
“小兄弟，你这桔子不错！”
“好吃，真好吃，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桔子！”
水果老板赞不绝口。
丁远已经听出成功了一半的味道。
这老板从最开始的“你小子”，到刚才的“小伙子”。
最后到“小兄弟”。
一连给他换了三个称呼。
这声“小兄弟”，表明他已经开始要接受桔子了。
“老板，要不你先少拿点儿？”
这是上回柳媚仪带他去来凤乡收购笋干的时候教给他的。
不直接问对方要不要，那样人家很有可能会回答不要。
而是建议对方多拿点儿、或者少拿点儿。
这样对方就陷入了拿多拿少的选择中。
这宗生意成功的可能就大多了。
“你打算多少钱批给我？”水果老板问道。
丁远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面带笑容盯着对方。
他心里却如同火车开动一般在迅速地思考。
柳媚仪在回昭市的路上对他说过，一毛钱进来的桔子，算进人工、算进运费、算进人员开支，然后再加一点儿利润。
在杭城火车站桔子老师也说过，建议他最低可以按一毛五的价格销售。
但他知道，门卫大爷每次买的桔子都是一毛八、甚至两毛钱一斤。
他想了想，说：“一毛三怎样？”
“行，成交！”
水果老板几乎连犹豫都没有，直接答应了。
丁远还没反应过来他为啥都不讨价还价，水果老板笑道：“傻小子，果然是第一次做生意啊！”
“啥？”
“你知道咱们昭市小摊小贩的桔子是哪来的吗？”
“哪来的？”
“赣省过来的，但是进了哪儿你知道不？”
“哪里？”
“进了果品公司，然后商贩们再由果品公司进货去卖。”
“果品公司？咱们这儿有几个果品公司？”
“就一家呀，就在城南。”
就是丁远所在的果品公司。
可是，他在里面除了见过苹果仓库之外，并没有见过桔子仓库。
“不过，赣省过来的货都在果品公司东关仓库，大家都是到那儿去提货。”
“原来是这样。”
“那你知道咱们昭市桔子的批发价是多少吗？”
丁远紧张起来：“是多少？”
他担心自己卖一毛三还卖贵了？
“一毛五。”
“啊？”
“所以，你这是要抢果品公司的生意？”
“不不，我没有要抢谁生意的意思，我只是想挣点儿钱。”
“那你就应该按照一毛五卖，这样就不会被人恨上。”
“为啥？”
他一直单纯地以为，买卖自由。
想卖什么一样的价格是由卖主喊的，买主可以讨价还价。
没想到定价就必须统一。
“行了，我先来三十斤，你按一毛四给我吧，我也不占你便宜，这个价格说出去也没人有意见，算是你给我的友情价。”
“老板，谢谢……”
丁远感动地看着他。
“谢啥啊，我要是占你便宜，你下回宁可卖给别人也不卖给我，你说我岂不是更亏？”
“老板，你今天给我上了很好的一课，我是真心谢你。”
“好了，你啥时候送货过来？”
“明天一早怎样？”
“成啊，那你就早晨六点送过来吧，别迟到了。”
“好！”
丁远兴奋得恨不得立马就飞回果品公司去。
离开市场后，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还早。
于是，他转头就朝火车站方向跑去。
刚跑到大桥头。
就听见后面传来急促的自行车铃声。
他没有在意，城区有不少人家有自行车，能听到铃声很正常。
谁知后面的铃声越来越近了。
“前面那位小伙子，你给我站住！”
一个男人冲着他大声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