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男一女在树后还能做什么?”
背对着手电光,柳媚仪的脸红了起来。
这种事让自己一个姑娘家来说,实在难以启齿。
要不是她性格直爽,怎么可能任由这小子追问?
“能做啥?”
丁远问出口就后悔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该问。
见一向对他言辞犀利的柳媚仪都娇羞地不敢转过来,他觉得脸上一阵发烫。
好在柳媚仪背对着他。
否则被她瞧见自己的尴尬,免不了又是一顿白眼加奚落。
“总之就是做那些不好的事就对了,你小子问那么多做什么?”
她的语气略微带着怒意。
丁远不敢再问。
但就算他不问,他也不相信凤西会和肖木旺有任何私情。
凤西是个性格高傲的人。
她如何能看得上肖木旺那个老东西?
何况她是个非常有正义感的女子,不可能与肖木旺混在一块儿。
否则,父亲生前像爱护自己孩子一般地维护凤西,不就白瞎了他老人家的一番苦心么?
“你跟着我做什么?”
柳媚仪终于又恢复了那副冰冷。
“我、我送你回桐洋村。”
“你住哪儿?”
“我把你送到旅社就回来。”
“那你不必送了,我知道路。”
说完,转身快步走去。
丁远愣在当场,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便远远地跟在她后面。
直到他一路送到桐洋村的街上,他才停下来。
就在他要转身的时候。
他惊愕地发现,柳媚仪走进了“昌达旅社”。
他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笑了笑,自己终究还是幼稚了。
之前去问昌达旅社老板的时候,对方说没有叫柳媚仪的人入住,原来是为了保护客人。
这怎么没有想到呢?
他抬头看了看天,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天亮了。
他快步朝肖家埔村走去。
刚到村口,见小竹林外有个人影。
他没来由地吓了一跳,这大半夜的谁会到这儿来?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壮着胆子走过去。
走近了才看清楚那身形很像凤西。
“嫂子?”他低声叫道。
“丁远,你回来了?”
那语气仿佛在等待久未归家的亲人。
丁远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有根嫂子,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出来走走。”
“……”
丁远不傻,知道她是特意在这儿等自己。
她不说,他也不好说破。
毕竟自己心里只是把凤西当做嫂嫂、当做姐姐。
她在这个村里没有一个亲人。
而自己在这个村里,也已经没有了至亲。
在某些方面的确有着相似的遭遇。
但是这些都得理智看待,凤西帮过自己几回,他至今还欠着她的钱。
“嫂子,再过三个多小时就天亮了,回去吧。”
“嗯。”
凤西在前,丁远在后。
俩人一前一后地走进村里。
丁远把她送到她家门口,说:“嫂子,到了,你进去吧。”
“好。”
凤西慢腾腾地朝自家院门口走。
就在丁远转身的时候,她突然在后面快速地说:“要不,你进去坐一坐吧?”
丁远停下来,但是他没有回头。
“有根嫂,快天亮了,你回吧。”
说完,他大步朝前走。
他能感觉到,在身后有一双失望的眼睛在盯着自己的背影。
但是他不能回头。
他已经是个成年小伙子了。
他能不知道啥事该视而不见?
在山上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出了她眼神中的异样。
带着那种久别重逢的欣喜,和某种复杂的情愫。
当柳媚仪说凤西看自己时的眼神不一样,他也只能假装听不懂。
丁远回到自家老屋前。
依旧准备攀上枣树翻进墙去。
他刚把手抬起,就被一只手抓住了。
他一惊,条件反射般反手一扭,对方轻轻地“哎哟”一声。
声音听着极其痛苦,他这一扭可是下了大力的。
他连忙松手,愕然道:“有根嫂?”
“你……你怎么过来了?”
“我抄近路来的,你这是做啥?”
“我忘记带锁匙回来,所以……”
“所以翻墙进去?”
凤西把手伸了过来:“给,这是走的前一天存在我家的锁匙。”
丁远接了过来。
他之所以宁可翻墙进来,就是不想找她拿锁匙。
院门开了。
凤西也跟了进来。
丁远无奈,只能关上院门。
村子里起夜的人最爱听人墙根。
这要是被谁在暗中瞧见了,指不定就悄悄溜进来偷听,第二天就会满村风言风语。
“不好意思,我、我其实没有别的意思,我是有话要和你说。”
凤西在丁远屋里坐下。
丁远没有点煤油灯,手电筒用了大半夜,已经快没电了。
他把手电筒揣进裤兜里,俩人在黑暗中坐着。
“嫂子有啥事儿就说吧。”
“白天在大坑山里,是肖木旺偷偷跟在我和媚仪后面上山的。”
“嫂子,这事儿媚仪已经说了。”
没有必要专门来对他说。
“不不,不是媚姨想的那样。”
“她没有想,她是亲眼看见的。”
丁远莫名地有些怒气。
“她看见啥啊?我和那老东西根本啥也没干。”
“那肖木旺是怎么掉进陷阱里去的?”
凤西有些吃惊。
她听出丁远语气中的不满。
“我都告诉你把,嫂子是啥样的人你说了算。”
“啥就我说了算?”丁远有些莫名。
凤西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在村里我白天都和大伙儿一起做事,晚上早早就关门睡觉,肖木旺没有机会。”
“今天我和媚仪上山,不知道怎地被肖木旺知道,他也跟到山上。”
“媚仪和他熟悉,她似乎对肖木旺还很热情,一口一个村长地叫着。”
“他趁着媚仪走开的空档,就把我拉倒一棵大树后欲行不轨。”
“那大树不远处有个大陷阱我知道,所以我就假装半推半就,趁机把他推了下去。”
凤西一脸坦然地看着丁远:“我说完了。”
那模样像是在说:要杀要剐随你便吧。
丁远听完,心底稍稍松了一口气。
有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果然是媚仪误会了。
有根嫂子不是她猜测的那种女人。
“嫂子,我相信你。”
“你相信我有啥用啊,一个守寡的女人要想生存下去太难了,村子里不只肖木旺一头狼。”
凤西微微吸着鼻子,她在落泪。
在丁远的心目中,她是个非常坚强的女人,除了有根去世的时候她呼天抢地大哭过之外。
其他时候只看见她发狠。
或者只看见她在笑,而且笑得比谁都畅快。
丁远心中不忍。
凤西不说,他都能想像得出她在村里的处境。
可是他能怎样?
如今的他还不知道能在果品公司的仓库里做多久。
那份工作还得看柳媚仪、和王根福大哥的生意能做多久。
“嫂子……”
“害,我跟你说这些做啥。”
凤西擦干眼泪站了起来:“你快睡觉吧,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