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峥很快反应过来:【你知道如何制作琉璃?】
祝圆笑了:【《格古要论》记载:罐子玉,雪白罐子玉系北方用药于罐子内烧成者。若无气眼者与真玉相似。这不就是你刚做出来的吗?只是有些典籍称之为琉璃。】
开玩笑,她这几年的书可不是白看的……在这里啥娱乐都没有,除了看书就是看书,她看的书没有上千也有上百,就这么点书,闷起来还得二刷三刷n刷,有什么记不住的?
当然,具体到怎么制作、什么材料的,肯定没见过。
反正狗蛋不知道,管他呢。
谢峥确实也没打算深究:【即便有记载,寻常人家也做不出来】不说建窑,光是烧窑的煤炭便不知几何。还得有烧窑匠、能快速雕花成型的首饰匠,还得承受这研发过程中的许多耗费。
祝圆一想也是:【那倒是……这么说,你这簪子还是蛮值钱的。好好捯饬,将来又是钱生钱的好东西。看来你的钱包又要鼓起来了。】
【承你贵言】
【就是你这审美……】祝圆再瞅了眼两根簪子,开始吐槽,【通体红色的琉璃簪?金色簪子配红色琉璃?你说,你是不是用脚选的?】
谢峥:……???
【红梅用红色琉璃,金色贵重,配红珠大气。】他特地选出的簪子,好看得很。
【……】祝圆给他点了几个点点,然后一一分析,【通体红梅,看起来太凶煞了。要是换成银簪子、木簪子配红梅珠子,那就好看多了。金配红也没问题,但你这风格有问题,太华丽了,琉璃驾驭不住吧?琉璃饰品感觉应当偏雅致……】若是彩色就显得低档、有塑料感,若是纯色,更接近玉石,当然还是雅致点好。
【你还是赶紧找个好点的珠宝师傅好好设计一些,别辛辛苦苦折腾出来,还把自家招牌砸了。】
谢峥:……他只是觉得雅致的物件不适合,以祝圆之姿容,华贵之物才衬得起。
祝圆没等他接话,话锋一转:【不过呢,我找你不是为了这事。】
【?】
祝圆迟疑了下,还是直白问道:【你什么时候得空,让人把簪子偷渡回去呗?】
谢峥回神,皱眉道:【我送出去的东西,从不回收】
祝圆翻了个白眼:【我吃下去的东西还从不吐出来呢】
谢峥:……
【我说,你是不是想毁我名声?】
谢峥诧异:【何出此言】
【那你天天往我这里塞东西作甚?我一黄花大闺女,收受外男东西,像话吗?】
【不会有人知道】
祝圆大手一挥,正义凌然道:【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也没有永远的秘密!做人做事怎么能抱有侥幸心态?这样是不对滴!】
谢峥:……
还没等他说什么,祝圆又放软了语气:【大哥,咱们打个商量呗?】
谢峥莞尔:【说】
【你看,我在芜县的时候,我们是不是聊得很开心?】
似乎她比较开心,自己就差每天挨骂了……谢峥暗忖。
【你看,我除了纸上哔哔几句,从未害过你,还给了你好些点子,对你也算可以了吧?念在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以后你少点儿关注我行吗?】
谢峥怔住。
【你就当我一直在芜县未归,咱们继续当个纸上谈天的好笔友,别牵扯到生活中,行吗?】祝圆说得小心翼翼,【我只是个妇道人家,将来还要嫁人。倘若不小心被未来夫家发现,我将来该如何自处?】
只需看看夏至的态度,便知妇人生活有多不容易。既然她这辈子逃不开嫁人……她不能给自己留把柄。
谢峥握着狼毫的手紧了紧。
【再说,咱们这聊天方式,也不知道是因何而起、会有何弊端,持续下去总归是个隐患,还是得找个法子断了比较好,这样你我都清静些。你说对吧?】
【如果你还想要点子,我就继续给,分红你可以跟着稿费一块儿让人送到玉兰妆,这样便低调许多,也能过个明路。你要是不想要点子,那就你赚你的钱,我过我的日子,咱们各自精彩,互不干扰,不也挺好的吗?】
祝圆唰唰唰地写完一大段,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对面回复。
她挠挠头:【大哥,我写了这么多,你觉得如何?】
【狗蛋?】
【在不在也吱一声啊?!】
【混账,离开也不打声招呼!!】
……
对面人终于愤而弃笔。
墨字渐渐隐去,纸页重归平静。
狼毫犹悬在纸上。
“啪”地一声轻响。
蘸满的墨汁滴落纸面,洇出一滩墨色。
“主子?”安福瞅着不对,低唤了声。
谢峥瞬间回神,才发现自己抓着狼毫的指节已有些发白。
他慢慢松开手,搁下狼毫笔,轻声道:“烧了。”
烧了什么,自不必详述。
安福目不斜视,快速将桌上带墨的纸张抄起,团成团扔火盆里点火。
撂了笔的谢峥却坐在那儿发呆。
祝圆……竟是不想跟他有丝毫瓜葛?
也是,她也不再是小丫头了,是得注意分寸了。
她助自己良多,不能害了她。
谢峥轻吁了口气。
罢了。
***
将自己的想法摆出来后,祝圆很快便将其丢诸脑后。
张静姝一行从章口回来了,也带来了祝修齐的意见——
一切照旧,甚至还要将姿态摆得更分明,如此才能打消别人的顾虑。
祝圆自然没意见。
于是,距离上回宴席不过三天,祝圆便再次跟着张静姝四处参宴,今儿吃东府的添丁宴,明儿吃西府的寿宴,每一场宴都得被张静姝拉出来介绍几句,再开玩笑般说几句不舍得,但年纪到了,还是得开始相看人家云云。
几次下来,大伙便知道祝府的态度。再看那宫里,没有半分动静。
得,上回可见是真巧合~这姑娘没定呢!
于是,张静姝收到的帖子再次多了起来。
她忙,祝圆也得跟着忙。天天早起更衣打扮,从出门便得开始要装端庄得体,累得都没心思搭理狗蛋。
不光她们俩,王玉欣也不知是不是幡然醒悟,一改以往的矜持保守,也带着祝玥天天出门串门。
祝家这边热热闹闹,安福几人自然不会错漏消息。
安瑞等人视线一对,撒丫子就跑。
留下今日当值的安福气得跳脚,指着他们的背影臭骂:“兔崽子!好事轮不上我,这种事就我去受!都给我记着!”还不敢放开了嗓子骂,生怕扰了屋里看书的谢峥。
即便如此,屋里的谢峥还是听着了。
“安福。”
“诶!”正跳脚的安福一秒变脸,恭恭敬敬地走进去,“主子有何吩咐?”
屋里,难得清闲的谢峥正懒懒地靠在卧榻上,手里捧着本书慢慢翻开着。
听见声儿,他头也不抬,随口问了句:“在外头嘀咕啥?”
安福的脸僵住了。
谢峥没听见回答,视线从书册挪开,落到他面上:“说。”
声儿不大,安福却听得一个激灵。
他“噗通”一声跪下来:“主子……”他咽了口口水,索性一口气汇报清楚,“祝家二房这两天又开始相看人家了,两天功夫,祝家三姑娘已经去过了国子监的刘大人家和钦天监的许大人家……除此之外,祝家二房手里还多了十二张帖子。”预计还会有更多。
后面半句他不敢说了。
谢峥神色似有些茫然。
“主子……”安福惴惴不安地唤道。
谢峥回神,轻“嗯”了声,语气淡淡道:“知道了,出去吧。”
安福微松口气,磕了个头,安静地退了出去。
谢峥的视线重新落在纸页上,却再也看不进半个字。
他两世为人,心里眼里从来只盯着那至尊贵之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每日殚精竭虑,心里眼里全是算计。
从不分心。
也从未有过这种——仿佛抓不到东西的……空落、无力之感。
谢峥捏紧手里书册,喃喃道:“各自精彩,互不打扰……吗?”,,网址m..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