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哭着扑向孟不芙,布满老茧的手深深地扣在她的胳膊上,暴起的骨头显得手更加干瘦。
“你说走就走,你爸报警半个月都没信啊,我们都以为你被拐走了,你气性咋就那么大?养你这么大我老孟家没亏待你一分啊,你是一点不顾及我的感受啊,你主意太大了……”
孟不芙任凭老太太又拽又骂,偶然想起上辈子的一个小插曲。
大概是林惠梅儿子读学前班的时候,她和那小子因为一点小事吵起来,然后林惠梅冷着脸带儿子回娘家,老太太知道后斥责她:“你爸养你这么大,我们家没有亏待你一分……”
孟不芙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没有亏待一分,又是这句话,说得好像她愿意被他们养一样。
老娘的质问字字泣血,而他的女儿居然态度如此冷漠,孟贺平满腔担忧都开始化作怒气。
“你这孩子怎么想的?说跑就跑,谁教你这么做的?你奶和你爷在家都要操心死了,你倒好,还笑的出来?”
失而复得的情绪飞快划过,似乎确定她安全后,孟奶奶和孟贺平半个月的担惊受怕终于可以发泄了。
蔡老师赶紧打圆场:“大娘,小芙爸爸,你们都冷静些,孩子找到是好事,咱们先进去说吧。”
她知道丢失半个月的孩子找回来了家长难免控制不住脾气,但孟不芙的情况比较特殊,来的路上她千叮咛万嘱咐就是怕家长再说些过激的话激怒孩子,这两位可倒好,上来一顿数落。
于奶奶与贺爷爷都看呆了,一边打圆场,一边招呼他们进来。
“你们就是小芙的爸爸和奶奶吧,别站在门口了,快进来说吧,小芙是个懂事又有礼貌的孩子,你们好好说,她肯定听。”
于奶奶退休前是教师,退休后兼职川洋大学的教师,贺爷爷虽然不是从事教育行业,但退休前也是单位的领导。
因此,受职业影响他们更加喜欢和孩子心平气和地讲道理。
孟不芙从兜里掏出一张手帕递到他奶面前:“擦擦吧,咱们进去说,我现在也跑不了。”
老太太一听这话火气又要上来,这是啥意思?要是能跑还想跑是吗?
似乎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孟不芙主动说道:“您放心吧,我没想着要离家出走一辈子,总是要回去和你们说一声。”
几个人进屋后于奶奶关上门,指挥贺爷爷去倒水,孟不芙和蔡老师要帮忙都被她推回去。
来者是客,不管来的原因是什么,礼数总要到位。
孟奶奶局促地看向于奶奶,猜测这位应该就孙女班主任的老师,她也不知道叫什么好,琢磨一会儿憋出个称呼。
“老师,听说我这孙女一直在您家搅和着,多亏了您和蔡老师的照顾,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您不要嫌弃……”
说着捅了孟贺平一下,将带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于奶奶摆手推辞,笑着说:“你们太客气了,谈不上照顾,小芙租我家房子又不是没付房租,哪有啥照顾不照顾的,再说她平时没事总给我们老两口送吃的,倒是我们占了不少便宜。”
她说的话孟奶奶和孟贺平都不信,自家孩子手里有多钱他们心里还是有数的,租这里的房子都够呛,哪来的钱买吃的?
“老师,您不要推辞,要不是您……我女儿可能真丢了。”孟贺平红着眼眶,郑重地说道。
“孩子小不懂事,我打了她两巴掌冲动下离家出走,没想到她这一走就是大半个月,昨天我去警察局传来信说在火车站看见孩子,我都以为她被拐走了呢……”
孟不芙在旁边默不吭声地听着,听到火车站时眼神晃了晃,想到了之前租仓库的房东。
“老师您别客气,小芙家长是真心感谢您,您要是不收他们心里该难安了。”蔡老师帮着劝说,。
来的时候她看了眼,主要这些东西也没多少钱,就当让学生家长安心吧。
于奶奶犹豫一下,为难地说:“行吧,那我就不客气了,让你们破费了。”
孟奶奶连连摆手,“您可别这么说,该是我们谢谢您,孩子不懂事,让您费心了。”
“是啊,老师,这次多谢谢您……”
接下来就是孟家母子一番又一番的感谢,尽管于奶奶和端水过来的贺爷爷多次强调他们并没有帮什么忙,孟不芙是付了钱他们才租的房子。
见这娘俩似乎没把他们的话听进去,贺爷爷也懒得再强调,而是笑着说:“孩子现在找到了,你们也别担心了,以后有事好好和孩子说。”
“对。”于奶奶点点头,附和说:“有时候动手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激化矛盾,你们看,闹这一出孩子受苦,你们也担心,何必呢?”
说完,她又看向孟不芙,语重心长地教育:“你有烦恼,家长也有烦恼,甚至他们的压力比你更大,心里有什么想法要及时和家人沟通,离家出走是最不正确的选择,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应当为自己负责,以后这种情况不要再发生。”
无论与原生家庭有什么样的矛盾,作为一个十多岁的孩子都不应该将自己置于危险的环境当中,那样是对家人不负责,也是对自己不负责。
她希望孟不芙能够明白这个道理。
孟不芙很爽快地点头,看向她爹和她奶奶,“这次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让你们担心了,你们放心吧,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闻言,孟家娘俩脸上表情都轻松许多,嘴角的笑容也多了些。
孟贺平当场表态道:“是爸爸不应该冲动打你,这次的事情我也有责任,以后你有什么想法及时跟我和奶奶说,只要咱能调节就尽量调节,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嗯。”孟不芙应了一声。
见状,蔡老师和于奶奶老两口都露出满意的笑容,不过蔡老师想起昨天孟不芙的话时,脸上的笑容又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