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要处理什么事？你现在是个学生，有什么比上学更重要的吗？”蔡老师加重语气。
孟不芙扭过头，目光漂浮不定，避重就轻地回答：“过了几天我就回去上学。”
客厅陷入沉默，气氛变得安静，到最后安静地只听见窗外窸窸窣窣的行人交流声。
咔！
随着开门声，贺爷爷兴奋的声音响起，他拎着白色塑料桶走进来：“于老师，你猜我今儿收获怎么样？诶，保管你猜不到……”
他声音顿了顿，这才看见家里还有两个人，“哟，小蔡来了，前段时间你老师还念着你呢！这可赶巧了，来来来，快看看我这一桶鱼，晚上让你于老师下厨露两手。”
“这是钓多少啊，嘚瑟成这样……”于奶奶一边说，一边起身准备接过他手中的水桶。
呵，好家伙，成人巴掌大的鲫鱼有大半桶，看着得有个二十多斤吧。
“哟，成绩喜人啊。”于奶奶微微睁大眼睛，有些意外，半调侃说：“贺老师可以啊，今天总算没白去啊。”
说着，她招呼蔡老师和孟不芙过来看看，“瞧瞧，咱们老贺同志在钓鱼上还是有天份，前两天空手而归，感情是厚积薄发呀！”
孟不芙借机快速起身围过来看鱼，她怕再和蔡老师僵持下去又得被念叨。
“呀，贺爷爷钓了这么多鱼呢，真厉害！”
贺爷爷得意地挺起背，“一般一般，小芙，一会儿你拿两条走，这么多鱼我和你于奶奶也吃不完。”
蔡老师慢一步走过来，经过这么一打岔她脸色没有刚刚那么沉重，看得孟不芙心里松口气。
于奶奶围着水桶好一顿夸奖，美得贺爷爷当场就拎着水桶进厨房，扬言要亲自下厨，并且拒绝大家的帮忙。
于是乎蔡老师和孟不芙眼睁睁看着贺老师/贺爷爷被忽悠到厨房，不约而同地感觉自己学到了相夫妻相处的真谛。
孟不芙趁机说道：“于奶奶，我先回去了，您和蔡老师聊天，我就不扰了。”
“等会儿。”于奶奶赶在蔡老师之前说话，“你是小蔡的学生，也都不是外人，一会儿在我这吃饭吧，趁着你贺爷爷做饭的功夫你们再聊聊，正好我也有些话想跟你说。”
“我……”孟不芙本能想拒绝，但老太太轻飘飘地瞥她一眼，目光不容拒绝。
“……那麻烦于奶奶了。”
落跑失败的孟不芙只好悻悻地坐回椅子上，听着厨房的动静，觉得这哪里是要留吃饭啊，分明是三堂会审。
于奶奶斟酌片刻，对蔡老师说：“这孩子在我这住了半个月，楼上楼下的邻居都说这孩子礼貌懂事，倒没曾想是你的学生，也是缘分。”
蔡老师点点头，露出一些笑容，“我也没想到她住在老师家，幸亏是遇见了您，不然还不知道怎么吃苦呢？我想着一会儿吃完饭就送她回家，免得她家长操心。”
这话一出孟不芙就要开口拒绝，她是真的不想再回那个家。
于奶奶刚才听了一耳朵，虽然不了解事情的全部，也脑补个大概。
总之，这孩子的问题不小。
“你就不用送她回家了，孩子不愿意就不要勉强。”
她笑着替孟不芙解围，还没等孟不芙松口气又悠悠说道：“孩子离家出走半个月哪个家长不担心啊，好在小芙知错能改，已经检讨到自己的问题，和我约好明天带她家长过来，你不要太操心。”
“真的？”蔡老师将信将疑看向孟不芙。
于奶奶点头，意味深长地说：“真的，她答应我了，我想这么懂事的孩子总不会食言吧，都在我这住了半个月，还能骗我不成？”
孟不芙咽了咽口水，头一次觉得于奶奶的和善温柔深藏犀利逼人，一句句软话听得舒服，但完全不给她选择。
顶着两位优秀教师的目光，她表示压力很大啊。
“这个……这个……”
犹豫之中，资历深厚的于老师又轻飘飘扔出一句话：“哦，一会儿记得叫翠妞下来吃饭啊，她的病看得怎么样了？前两天感觉说话比以前好点。”
孟不芙表情一凛：“不用了吧，怪麻烦您和孟爷爷，我们还是在家吃吧。”
“不麻烦，你贺爷爷难得下厨，别错过，再说你们姐妹俩能吃多少？”笑眯眯的话依旧是不容拒绝。
“……好吧。”
老奶奶满意地点点头，“哦，对了，你家长是明天上午过来，还是明天下午？我和你贺爷爷说一声，免得他又钓鱼去了。”
不等孟不芙回答，她又看向蔡老师：“我记得你刚才说明天下午没课是吧，要不约在下午？她是你的学生，你多多费心，做好学生和家长之间的沟通。”
对自家老师的话蔡老师哪有不同意，更何况她本来就是位认真负责的老师，当下点头说：“行，听您的安排，我这学生就麻烦您再多多照看。”
“放心，我一定照看好她。”于奶奶笑眯眯地保证。
孟不芙听得小心脏一抖，觉得“照看”两个字就像无形的锁链拴住她，而握住锁链的人就是于奶奶。
一瞬间，她体会到什么叫做真正的欲哭无泪。
妈妈呀，她想连夜逃跑行不行……
但很显然，不论是蔡老师，还是于奶奶，都不会放她离开，甚至她都有种错觉，这老太太夜晚说不定都能守在她家门口。
剩下的时间于奶奶大部分留给这对师生，自己偶尔插上几句。
尽管问的不多，但贺爷爷做饭的功夫里，她把孟不芙的家庭和学习情况摸得差不多，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孟不芙心里直发慌。
她倒是想甩袖子离开，但她能对孟贺平这么做、能对林慧梅这么做，但不能对于奶奶和蔡老师这么做啊。
纠结之余，她无力地耷拉着头，一副认命的态度。
于奶奶给了蔡老师一个眼神，蔡老师心领神会地点头，再看看孟不芙垂头丧气的样子莫名觉得有些可怜。
她的老师教了一辈子的书，什么样的学生没见过，就她这把岁数对着老师都毕恭毕敬，孟不芙个小屁孩哪里是老师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