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知没了经纪公司,原本的经纪人和助理也统统解除了合约,她来之前傅劲深当然不放心,亲自挑选了三个训练有素的人选,想要让她带到片场,负责照顾她的生活起居,然而梁知一个也不愿意带。
她又不是去度假当小姐的,只想以一个小小新人的姿态进组虚心求教,好好拍戏好好工作,一下带三个助理算怎么回事,老戏骨都没她大牌,她担心万一要是哪个没注意,脱口而出来了句“太太”,她估计得立马在热搜榜呆上一个月。
傅劲深被这不知好歹的小妞气得要死:“在乡下不比在你学校,要什么都没有,叫天天不应的,你也不让我去陪着你,我怎么能放心?要不让林妈陪着你,嗯?”
梁知对这事有她自己的坚持,她不松口,傅劲深也实在拿她没有办法。
然而后来吃了苦头才知道这男人的好,他事事替她想得周全,如果当初什么都听他的,能无忧无虑少受很多罪,不过她也没后悔自己的决定,小姑娘对于自己的未来还是有规划和期望的,她不想事事都只能依附于傅劲深才能做,她后来知道他有权有势富可敌国,无论换到哪个个圈子里都是最粗的金大腿。
可也许大多数人都没法相信,她和他在一起当真只是因为喜欢,喜欢他偶尔正经一副老父亲样操心她生活起居,又喜欢他偶尔不正经嘴巴没把门地逗得她面红耳赤,那样一个日理万机的大忙人,每天数不清的合作伙伴等在他办公室门外都没法见上他一面,然而只要她一个电话,他一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面前,她肚子疼,他便一边哄一边用大手温柔地揉,她犯懒不愿意走路,他便能立刻在她面前蹲下,把最宽厚的脊背给她,将她背在身上,便幸福地像是背着他的全世界。
他为她付出了很多,她也希望两人之间的关系是平等的,在一起只是因为爱,而非其他,因而她想要凭着自己的努力,踏踏实实地攀到高处,攀到他身旁,而后有底气地挽着他的手,告诉所有人,傅劲深是女星梁知的先生,而非小花梁知是乾市傅少的小太太。
没有助理当然多有不便,只是凡事亲力亲为,她倒也觉得挺有乐趣,只是似乎是她命里带宠,又或者是上天可怜她小小年纪只有豆芽菜那么大就没了亲爹亲妈,自那天晚上起,陆家二老每天在家里做好香喷喷的饭菜,提溜着保温桶,悠哉悠哉地下山去片场里找梁知。
这小丫头在片场里连饭都吃不上!陆鸿渊当然受不住自家外孙女吃苦,每日三餐往复,虽然挺折腾的,可老人家心里高兴啊,这可是伺候家里唯一的宝贝,连着几天下去能看着梁知那娇俏的小模样,二老连精神面貌都好了不少。
梁知一开始哪好意思让萍水相逢的老人家这么照顾自己,她推脱了几次,可陆老爷子也不是吃素的,扬着眉头说家里两个老人也没个小孩陪着,好不容易在这几天下山和她一块吃饭,连气色都好上不少,她要是不愿意,那就是不让老两口健康长寿!
这一大帽子扣下来,梁知什么话也不敢再吭,只得老老实实跟着陆爷爷陆奶奶好好吃饭。
李右右后来也听说了她那晚的事,两个老人家来了几天,和片场的几个小演员也聊得挺熟悉,李右右和梁知关系好,常常抱着碗筷过来蹭吃蹭喝,老人家喜笑颜开,李右右咬着筷子笑着抱怨:“你说怎么我就不路痴呢!我那晚要是也走丢了就好了!”
梁知忍不住笑。
陆爷爷心想,我家外孙女路痴那是像我小女儿!
拍戏的日子过得很快,安启大抵还是忌惮傅劲深的,向来没有心思给手下演员艺人走后门行方便的大导演,如今也得把梁知拍戏的时间点定得好好的。
大多数戏份安排在大白天,需要夜戏的时候也统统安排在每晚的十点半前结束。
如此一来,梁知的作息甚至比在家里有傅劲深盯着的时候还要规律。
往常她睡不着,半夜会偷偷起来玩会儿手机,然而反侦察能力极其弱,每回都被身后已然熟睡的男人睡眼惺忪地捉个正着,而后美名其曰“助她入眠”,翻来覆去折腾几回才挂着眼泪入睡。
可陆园村地方偏,原本山地贫瘠,是山体滑坡泥石流的重灾区,年轻人往外搬,老一辈的人怎么说也不愿意走,毕竟是乾市边上的小村,皇城脚下,怎么说都得更加重视,市里花了几年的时间,移植了大量的植被树木,整个山头都染了上茂盛的绿,近年来生态好了,事故也不再频发。
然而茂密深林时常没什么网络信号啊,如今都是低头族时代,大多数人没事的时候都喜欢捧着手机玩,断了信号网络简直是斩断了大家的梦想。
不少年轻艺人叫苦不迭,手机成了板砖,后来被逼得无奈,三五成群,趁着没戏份的时候凑在临时食堂旁的火炉子边上打起扑克来。
简直返璞归真。
安启也不怎么管,只要演戏的时候能保持最佳状态,其余的事他压根看不见。
梁知自小乖巧,又有梁祈东在身后盯着,交的朋友都和她一样是温温软软天天向上的好好学生,她没碰过这些,自然没法参与,开始的时候她也想凑热闹,自己搬着个小板凳坐到李右右旁边,愣愣地看了片刻,认命地又搬着小板凳回到卧室。
小姑娘气馁了就上床睡觉,白天背台词上妆拍戏,保持高度专注是挺累人的一件事,夜里虽然睡得早,但也睡得香。
傅劲深来的前一天夜里,乾市迎来的了第一场大雪,市区里雪下得没有小村大,只刚刚盖过马路牙子,然而陆园村海拔高,温度也低了不少,漫天飘雪毫不停歇,没多久便白皑皑一片。
村里的小孩已经被勒令不许出门,积雪太厚,好多仅仅有大人一截小腿高的小奶娃娃不注意,一摔就是一个深坑,冰冰凉凉怎么爬也爬不起来。
傅劲深为了第二天能早早见到梁知,当天凌晨便驱车从乾市出发,路上被积雪覆盖,路边光秃秃的树枝芽上结的全是晶莹剔透的小冰串子,路上随处可见一块块冰渣子,滑得不得了,全城限速,傅劲深的跑车哪怕性能极佳,也得老老实实地匀匀龟速趴着走。
其实若是放在过去,他大可不必在意规章制度,他的眼里哪有王法,这整个乾市就没有能束缚住他的条例,他生性喜欢刺激,年轻气盛的时候,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飚车也是常有的事,那会儿他什么都有,觉得人生也不过如此,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不把任何东西当回事,车子一飚起来简直不要命。
可如今他有这辈子最重要的女人需要疼爱,梁知不聪明,胆子还小,在他看来事事都得他操心,他得好好活着,护她一生,与她白头,伴她终老。
他要好好活着。
车子慢悠悠开到山脚下的时候已经夜里三点了,放到平时还是能继续把车往山上开的,然而陆园村如今大雪太厚,登起来都费劲,别说是把车往上开了。
傅劲深瞧了眼时间,心想此刻的梁知应该已经睡下了,他只从车里带了手机和给她买的小礼物和零食,顶着满天大雪只身一人往山上攀。
好在他向来锻炼有素,身体素质极好,体能也相当不错,换做别人,估计连半道回府的体力都没有了,他愣是孤零零一个人在这静寂的寒冬里一言不发地往上攀。
他的太太在山上呢,他得上去陪她好好过圣诞。
好不容易走到片场,已经是一个半之后了,剧组里里外外没有光也没有人,想必是安启终于大发慈悲难得做一回人,让大家在这寒冷的冬天早早回房睡上一觉,养足精神。
傅劲深上回来的时候已经知道梁知的卧室在哪,甚至还留了个心思,向她要了把钥匙随身带着,此刻他轻手轻脚地在门前站定,男人大手仔细地将头上身上的积雪拍扫干净,而后脱下带着寒气的外套,才缓缓开门进去。
反手把门关上后,他并没有立刻走到她床边,屋内没有暖气,床上一小团东西随意动了动,仍旧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他身上带着屋外的寒凉,当心一下子过去会让她觉得冷,他安静耐心地等待了片刻,等到周身恢复了暖意,才往她床边走。
她睡得很熟,哪怕他进门她也没有反应,小姑娘睡颜恬静,看起来有些娇憨,也不知道梦里是不是梦见了他,此刻无意识地嘟着嘴,像极了她平日里对他撒娇的模样。
傅劲深心下动容,盯着她漂亮稚气的小脸蛋看得入迷。
小姑娘晚上时间睡觉不老实,之前在家里也一样,只是家里床大,身边又有他照顾着,此刻片场条件差,窄窄的木板床不够她翻腾。
眼看着她抱着被子打了几个滚,一股脑地往他身边靠,好在他动作敏捷,在她离床边仅有半指宽的距离时立马伸手将小家伙托住,这才没让她滚到床下。
傅劲深忍不住轻笑,眼底尽是宠溺,索性将人抱起来往床的里边放了放,他贴着她身子一同躺进被窝里。
床小,被窝也不大,傅劲深浑身滚烫像个大火炉,梁知循着温热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他一边手枕在她脑袋下面,另一只手替她掖好被子,而后将人搂得紧紧的。
片刻之后半睡半醒的小姑娘才发现不大对劲,怎么这么多天一直只出现在梦里的男人此刻好像就在身边,她小手揪着他胸前的衬衫布料,温热的大手将她整个人纳入怀中,梁知觉得这场梦也太过真实了,她睡眼惺忪地抬眸瞧了瞧面前的男人,黑夜里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让她忍不住怔了一瞬。
下一秒便酸了鼻头。
她认出他来了,哼哼唧唧往他怀中又贴近几分,嘤嘤呜呜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傅劲深轻笑一声,大手温柔地抚摸她的后背:“怎么了?”
梁知呜呜哭,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过得这么好,可一闻到他的味道,那股子莫名的委屈便瞬间涌上心头:“呜呜,好想你。”
傅劲深哑着嗓:“我也是。”
梁知仰起小脸将自己粉润的嘴唇往他嘴边送,主动地啄着他不放。
男人低低地笑,按着她的后脑勺回她一个深深的吻,片刻后他松开她,屋外寒凉可两个相爱的人之间却是无尽的温暖,他揉揉她细软的发丝,而后握紧她贴在他胸膛的小手轻声说:“圣诞快乐啊,我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