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逻船离开月亮湾，再往北行，便来到了清河县的水域。
石武放下了手中的长杆网兜，不再留心打捞湖面的漂浮垃圾，百无聊赖地眺望远方湖面。
忽然，他精神一振，摇了摇石毅的肩膀：“阿毅，快看！”
石毅正在用手机视频剪辑软件，整理刚刚拍摄的素材，被他一摇，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诶！别——”
石武却没管这么多，指着远处的湖面：“秋沙鸭！还有一群幼崽！”
“你逗我呢！”石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鸭妈妈带着一群小鸭子，还能游得比船还……”
“好像是中华秋沙鸭！”姚永涛也出言提醒道，“同样带着一群小鸭子。”
石毅扭头望去，果不其然，在巡逻艇西边两百米开外的水面上，大小鸭子们戏水正欢。
石武在心中盘算了一下：“这对中华秋沙鸭，筑巢比我们那对普通秋沙鸭晚。但它们的孵化期短些，综合起来，时间倒也差不多。”
“今天还真是大喜日子啊！”石毅再次启动无人机，连上《大王叫我来巡湖》直播间。
“大家好，我们又见面了。”石毅笑着朝镜头挥了挥手，“刚刚阿武又发现了小惊喜，我就赶忙开直播，和大家分享了。”
说着，他调转无人机，将镜头对准前方水域，缓缓朝那群秋沙鸭飞去。
[宝石海星打赏了一架竹筏：咦，那些小鸭子，怎么跟过来了？毅哥的魅力也太大了吧。]
[博物君-阿晨：看着模样不太对，怎么感觉有些像中华秋沙鸭啊？]
石毅将无人机悬停，大约距离鸭群五十米左右。
镜头推近，自动对焦，这个小小的鸭群便映入了大家的眼帘。
这是一只鸭妈妈，带着一群小鸭子的组合。
和刚刚的普通秋沙鸭一样，这只鸭妈妈同样是棕褐色的头颈，枕后冠羽犀利地支棱着。
其背羽呈浅浅的青灰色，再往下是细密的鱼鳞纹，颜色宛如青花瓷，素雅幽静。
“大家还记得它吧，我们直播间出现过的。”石毅笑着给它推了一个特写。
直播间弹幕上很快便飞过了[中华秋沙鸭]、[一级国宝]、[牢底坐穿鸟]等字符。
石毅笑着点点头：“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就是之前找我求助，解下破渔网的那只中华秋沙鸭，雌鸟。”
他又将镜头对准鸭妈妈身后的雏鸟，口中记着数：“一二三四五……一共有十只！”
这群小鸭子看着胖嘟嘟的，和它们母亲有着同样的配色。棕褐色的头羽，青灰色的背羽，只是两肋还未长出漂亮的鱼鳞纹。
“看来这对中华秋沙鸭，基因比那对普通秋沙鸭，要强大一些啊。”石武在一旁调侃道。
石臻也跟着附和：“中华秋沙鸭一窝，通常八至十四枚蛋，这窝能孵出十只，很厉害了！”
石毅正待将无人机收回，却发现它们似乎正在举行亲子教学，便让石臻停船稍候。
便见得鸭妈妈一個猛子扎下去，然后很快浮出水面，嘴里衔着一条小鱼，却不急着吃，而是转身面向小鸭子们。
小鸭子们挤成一团，你推我搡，想要去争抢鸭妈妈嘴里的小鱼，却没有一个得偿所愿。
鸭妈妈无情地吃掉了这条小鱼，又是一个猛子扎下去，再次叼起一尾小鱼来。
如此反复数次，吃不上鱼的小鸭子们终于反应过来，争先恐后地学着鸭妈妈，往水面下钻去。
有的小鸭子潜泳不得法，脑袋埋在水里，结果将小鸭掌和鸭屁股一起翘了起来，胡乱地扑腾着，翻了个跟头。
还有的鸭小心大，顺利地叼起了一条“大”鱼，根本吞不下，还被鱼尾给扇了个巴掌，委屈得低下了头。
但很快，小家伙们便顺利地根据自己的体型，寻觅到了合适的猎物。
一条条愣子鱼被小鸡啄米似的捕获，化成小鸭子们成长的养分。
[花之夭夭打赏了一架竹筏：小鸭子们学习得好快啊！简直太聪明了。]
[赶海阿飞：望着旁边四岁了，还要奶奶喂饭的臭小子，我陷入了沉思。]
石毅完整地记录下了这一幕，这才心满意足地将无人机召回，示意石臻可以开船了。
巡逻艇再次“轰隆隆”地响起，惊到了不远处的中华秋沙鸭。
鸭妈妈赶忙结束了教学活动，带着小鸭子们朝远离巡逻艇的方向游去。
石毅目送它们离开，忽然神色古怪地望向石臻：“臻哥，它们好像是朝泽南县那边游去了？”
石臻愣了一下，从驾驶舱探出头去望了一眼，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咳咳咳，我什么都不知道。”
旁边的姚永涛和静溪镇的哥们，都低着头，肩膀不住颤动着，像是在憋着笑。
石毅赶忙将直播间给断开了信号，然后直接将最后一段设置为[不可回看]。
小插曲结束，石臻继续开着巡逻艇，往目的地保护区总部驶去。
清河县与泽南县同属资清市，怀抱云梦泽，但水域面积相对较小。
保护区同样在这里设立了湿地工作站，但无论是规模，还是级别，都不如泽南县这边。
因为离总部更近一些，他们的巡逻船出发得也晚一些，石毅一行正好碰上。
“嘟——”
“嘟——”
双方隔着湖面，按响喇叭，互相打了招呼。
闲来无事，对方打开了无线电公共频道，和石毅这边聊天。
“我们梨园村发现了麋鹿，骂又骂不走，赶又赶不得，还吃村民的禾苗，真是让人头疼。”但对方语气中分明带着些许炫耀。
石毅也没多想，随口接了一句：“我们乐溪村也来了麋鹿。好在它们只吃野草，倒是没怎么糟蹋庄稼。”
对方立马接口道：“我们青溪河附近又来了江豚，还是带宝宝的，憨憨的，可爱极了。”
石毅听出对方有赌气的意思，没再接话。
岂料石武在旁边嘿嘿一笑：“我们也有带宝宝的江豚，还有白鱀豚。”
对方有些不服气：“我们有黄嘴白鹭和栗喉蜂虎。”
“我们也有黄嘴白鹭，还有蓝喉蜂虎。”石武故意逗他，“我们还有白鹤呢！”
“那我们还有中华秋沙鸭呢！”对方嚷嚷道，“你们那白鹤是只单身鸟，我们这秋沙鸭可是孵了小崽子的。”
石武心虚地不再接话。
对方便清了清嗓子，从他们发现中华秋沙鸭，到安装监视器，再到安排专人守护，一直讲到中华秋沙鸭幼崽出生。
“我们专门搭了帐篷，偷偷守候了大半天，才拍到了小鸭子跳树的场景。还别说，那些小家伙，简直超勇的！”
石毅想到自己一切随缘，就拍到了普通秋沙鸭幼崽跳树的场景，不由得乐出了声。
恰在此时，又有一艘巴陵市螺山岛的巡逻艇经过，加入到了频道聊天中来。
“都在亮宝贝呢？我们那边最近发现了一群青头潜鸭，同样稀罕得很。”
“对了，今年的云梦泽夏季观鸟节，在我们螺山岛举行。到时候还请各位兄弟多多赏光啊！”
时间便在大家你一言、莪一语的闲聊中流逝。不多时，保护区总部到了。
不待石臻停稳船，石武便迫不及待地一挥手：“阿毅，走，我们领奖去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