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稷!你在干什么!”
庄子萱几步走过去,想要夺下他手中的药粉,可赵太子却像一条蛇一般扭到了一旁。“小庄大夫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疾言厉色的?”
他稷眯着眼睛笑吟吟,像是一只在洞口晒太阳的毒蛇。“我刚才看见你在给皇后娘娘下毒。”
“是么?不对啊,我怎么觉得是你庄子萱蓄意给皇后下毒,然而恰巧被我撞见,便一口污蔑我,你说我在这瓮中下药,可有证据?”
“证据,就在这汤药之中!只要我现在对陶罐检验一番,你的阴谋就会即刻败露!”
庄子萱一把掀翻了药罐的盖子,那黑陶的器物在地上铿然作响,碎成了两半。“焚烧宫室还不够,谋刺亲王还不够,你连公主的母亲都要杀害,赵太子你当真是,不配为人!”
赵元稷的脸色变了变,他看着庄子萱愣了片刻,随即大笑出声。“原来在小庄大夫的心中,我竟然是这样的人,不过我劝你你最好还是将这药拿去原样呈给皇后,否则的话死的可就不止一个人了。”
“你做梦!这一次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受你的威胁,替你遮掩了!”
庄子萱怒而转身,刚要出门,路却被赵太子挡住。“你要告发我?对不对?”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赵元稷,你装病,欺君罔上,谋害皇子,这些勾当的知情人绝不止我一个,就算我不告发你,早晚有一天,你的这些丑事,都要统统公之于众。”
赵元稷颇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他脸上犹带笑意,眼底却一片冰冷。“那就难办了,我该怎么应对,又该怎么脱身呢?”
不好,赵元稷恐怕要对自己动手。庄子萱连连后退,余光搜寻着所有可以用来防身的物品。果然,赵太子突然出手,向庄子萱猛扑过来!他的力气,庄子萱是领教过的,赵元稷虽然瘦弱,但对于庄子萱来说却简直是一个大力怪,自己若是被他控制住,根本无法脱身。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庄子萱将手边早就准备好的一个空碟子丢了过去,与此同时与赵太子拉开距离,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对峙,紧紧盯着对方的每一个动作。炉子上的汤药已经烧沸了,窗外的烟花再起,将纸窗都映得发白。“都说人太激进了不好,可我却觉得你满身的刺都很可爱,上次你在我怀里的触感,我可都还没有忘记呢。”
“你让我恶心!”
庄子萱狠狠啐了一口,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桌子一掀,案头的杯盘滚落一地,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可这巨大的声音,却正巧被外面的烟花爆竹声掩盖了。一众宫人内臣都在仰头张望,没有人注意到身后已经翻了天了。赵元稷惊得倒退几步,趁着他脚下打滑,正愣神间,庄子萱找准空子向门冲去!啪!不知从何处斜刺里冲出了一个人,一掌击在庄子萱的后颈上。庄子萱暗叫了声不好,只觉得眼前一黑,连头都没来得及回,便倒在了地上。“做的好,小钰,看来你身上的伤大概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怎么没有前去侍奉贵妃?”
“她忙着与众多妃嫔争风吃醋,如何会注意到奴婢?公子,这庄子萱留不得,让奴婢来处置她吧,保管干净利落!”
登华宫贵妃身旁的小钰,绕着庄子萱走了半圈,脸上略露天真却残忍的笑意。赵太子低头看看庄子萱苍白的侧脸,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犹如蝶翼,整个人如同在沉睡。“果然还是睡着的样子比较可爱,不过现在杀她还为时尚早,你且将这药罐子里的药给皇后端上去,就说小庄大夫在检查食馔,一时半会脱身不得。”
“是。”
小钰将药翁当中快要烧干的药倒入碧玉药碗之中。双手捧着托盘,向外走去。“不行……”躺在地上的庄子萱仍有模糊的意识,她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阻止,但头昏脑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女子的脚步离去。……坤宁宫的中庭,已经酒过三巡,一众人随意饮食,不免喧哗大笑。喝醉酒的歪倒在一旁,公侯小姐们脸上泛起酡红,倒在案上颇有弱不胜衣之感。高台之上的皇子公主都去敬酒说笑,只剩下皇帝和皇后还坐在那里,维持着体面的皇室尊荣。梁帝仰望着漫天垂落的烟花,只觉得白色雪亮的光点闪烁,辨不清形状,想来还是宴饮无度,病酒所致头晕眼花。虽说不知是何人在为他们庆贺,但节庆之时有此等东西助兴总归是没有坏处的。“这才是一副繁盛的样子,如果总是这样该多好,可惜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真不知道这样的盛景,还能见几回?”
“陛下尚且能见数次,臣妾恐怕,今生今世,都只有这一次了。”
梁帝只觉得皇后周身都镀上了一层冷色光晕。“你又不老,怎么好端端的说这样的话,等到打赢了这场仗,年年今日,朕都这样为你庆贺。”
“陛下说的话未必能够成真,却是好听的很。”
“你看你就是太悲观了,对了,不是说若敏会舞破阵曲么?趁着烟花还没有熄灭,就乘兴舞一曲吧。”
皇帝的旨意一到,原本打蔫坐在女眷堆里的南宁郡主,立刻便精神了起来。她向着自己闺中的那几个小姐妹笑了笑,将身上的披帛一揽,再次迈着盈盈莲步上了高台。梁帝兴致颇高,命人赏赐给她许多东西,吩咐下去奏乐。林若敏在台上将架势摆了十成十的足,她盈盈一拜。“陛下,娘娘,破阵乃是臣女在闺中自习的舞蹈,今日恰逢陛下选此取,得以两度献舞,实在是臣女之幸事,舞得不好还望见谅。”
林若敏这话,是人都知道是自谦,她骄傲的抬起头,想让人家夸赞几句,可梁帝与皇后却并未在意,两人款赐颇洽,脸上的神情都十分愉悦,竟将南宁郡主生生晾在了那里。林若敏有些生气,却也无法,只得装作方才的话没有说过,仍旧摆好姿势准备起舞。“娘娘,请服药吧。”
一个宫女捧上了药碗,皇后忙着与梁帝说话,连看都没有看就端在了手上。梁帝亲自酌满了金杯向皇后笑道。“想起来今日朕还没有与皇后庆贺,你不能喝酒,就以此药代酒,朕敬你一杯。”
“不能喝!”
庄子萱踉踉跄跄的赶来,她的头脑还在发晕,还没等走到高台周围,就被几个小太监拦住了去路。“哎我说,你醉成了这个样子,就不要到御前去生事了,乖乖的呆在自己的席位上吃喝不好么?”
庄子萱咬牙想要挣脱控制。“我没有喝醉,皇后娘娘那药里被人下毒,她现在有危险!”
“喝醉的人总是觉得自己没有喝醉,我看你还是好好的找个地方躺一躺,不要胡言乱语了。”
她被人架着连连后退,眼看着就要被挟持出去。正在此时,敖霄恰好望了过来,两人隔着半场视线相碰,他见庄子萱被人挟持,震惊起身,想都没想就一个健步冲出去。两人之间还隔着很远的距离,庄子萱无声摇头,拼命挣出一只手来,指着高台上皇后手中的药盏。“敖将军,快去……”千钧一发,能否救下皇后,就看敖霄是否能理解她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