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五弟你这是又在外面听了什么风言风语,皇后娘娘的寿宴当前,你就先别疯了,听大哥一句——”柴巍皱起眉头想要将地上的柴爻拉起来,他还没来得及继续说话,就听见啪的一声,乌眼鸡皇帝劈手一个大耳光,打在了五皇子的脸颊上。别看乌眼鸡皇帝身体瘦弱,像是一副快要挂掉的样子,没想到他的力气大的很,柴爻半边脸红肿,嘴角已经流下了鲜血。梁帝本来还算有些笑意的脸骤然铁青,他胸膛起伏,指着柴恢厉声道。“你放肆,身为金吾卫指挥使,竟然当中扰乱宫宴,若不是今日皇后寿宴,早就把你拉下去庭杖了,上次的一顿鞭子不能让你长记性,寻衅滋事还出手杀了人,早知道有今日,朕当初就不该替你遮掩,滚开!”
寿宴前打儿子,表面维持的和谐气氛也不复存在,柴爻满腔的委屈无处发泄,只得直愣愣的跪在原地。梁帝的冷漠和刻薄,出乎柴爻的意料。他怀里的刺绣和飞镖还在,想要证明刺客的存在易如反掌,可是当众拿出来,无疑会造成巨大的恐慌,他仍旧寄希望于父亲能够相信他,倾听他说的话。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梁帝竟然当中打他还让他在重宾客面前罚跪。羞耻比滕疼痛跟家令人难以忍受,柴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太子看了他一眼,无言叹气跟上了梁帝的步伐,一众太监宫女噤若寒蝉,都在忙活自己的差事,柴爻虽是代理金吾卫指挥使,却尴尬的跪在那里并无人搭理,他没有皇帝的命令不敢起身,连头都不敢抬起来。过了好一会,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出了什么事?你怎么跪在这里?”
一抬头,就见敖霄清俊苍白的面孔。“无虞?无虞你可算是来了!”
柴爻一个趔跕险些站不起来,他惊讶的看着敖霄,只觉他比上次见面瘦了不少,也憔悴了不少。“你怎么了,你的伤——”敖霄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柴爻环顾四周,低声补充道。“你的伤怎么样了,今日来参加这宴席,还撑得住吗?”
敖霄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拆哟的话,他在人群当中扫了一眼,忙碌的太医当中并没有庄子萱的影子。“我已经没事了,我问你,你可曾见过小庄大夫?”
“我和小庄大夫分别行动,我来劝陛下,她去劝皇后,我们都——”“皇后?陛下?”
敖霄一阵狐疑,只见柴爻的左颊有眼可见的肿起来。这时,乌眼鸡皇帝在远处呼唤敖霄。“冠军侯,快过来,看看这是谁回来了!”
敖霄抬眼一看,瞬间就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几步赶过去,将柴爻晾在身后。“无虞!我的话还没说完!我……”眼见着乌眼鸡皇帝已经拉住了敖霄的手,柴爻咽了口唾沫,当真有些着急得抓心挠肝。可他现在再过去,恐怕就不仅仅是挨揍那么简单了,只见皇帝身边站着一个满面风霜,满脸髭须的中年男子,他着剑袖,戴乌冠,看样子春秋已高却仍旧笔挺。梁帝微微一笑,将敖霄道。“无虞,快过来见见故人,你可还认得你父亲身边的这员虎将?按理说他也算是你的族叔,这次专程从长洲赶回来,就是为了来看看你。”
“阿叔!”
敖霄激动地握住了那男子的手,上看下看,激动的难以自持。“阿叔如何回来了,我竟一点消息也未曾听得!眼下已经入秋,长洲定然冷的不行,阿叔的腿还好么?”
敖衍也颇为激动,一把拍在敖霄的肩膀上,直接拍得他表情失控,敖衍并不知道他的伤情,还当他是激动的呲牙咧嘴。“无虞长大了,比上次见似乎高了一些,你父亲若是还在,该多欣慰啊——”“阿叔说笑什么,我都二十多了,如何还能长个子的。”
敖衍拉住了敖霄的手,粗犷豪放地大笑出声,他的行动很明显是边上放况惯了的,全然不知道收束。“阿叔说你长个了,你就是长个了今日可要陪着阿叔大醉一场!”敖霄显得有些为难。“阿叔,我现在已经戒酒了,京中金吾卫若是王命在身,饮酒恐怕不行。等我回了喜峰口要塞,再与阿叔聚一聚,到时候我定然要将阿叔也喝倒了。”
乌眼鸡皇帝看他们聊的热络,忙不迭的也要来插上一嘴。“你们叔侄两个,经年未见,想必是十分热络,等到待会入席再谈也不迟,这会先来见见宾客。”
梁帝抬手将几个皇子都招呼了过来,又看着公主笑道。“还记不记得敖将军?你小时候特别喜欢骑在他脖子上玩。”
淑公主愣了愣,随即走过来见礼,将赵元稷也一把拉了过来。“敖将军好,边上苦不苦?我下月初九便要出嫁,以后再想回家恐怕就难了,这是赵太子,阿元,这是敖衍将军。”
敖衍见了宿敌赵国人的太子,只差一刀宰了赵元稷,如何还会问好,他面色铁青,一甩袖子就要走,不料差点与被人搀扶着来出席的柴恢撞个满怀。一个是赵女生的儿子,一个是即将嫁给赵国人的太子,敖衍两颊藤蛇纹叠起,怒目凌然向梁帝道。“陛下还真是,友善邻邦,这后宫一半都成了赵人的天下,也不知道我等在前线争些什么?”
武人说话直来直去,最是难听,眼见着乌眼鸡皇帝嘴角抽搐,气氛降至冰点以下,好在这时,福安一声“皇后到!”
将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今日寿宴的主角身上。敖霄一回头,就只见皇后盈盈的从围屏后转了出来,彼时贵妃及一众女眷妃嫔等从另一扇侧门入内,一时间衣香鬓影,美不胜收。但是敖霄的眼睛却只看到了跟在皇后身边那一袭深青官服,那窈窕的身影,沉静的气质,不是庄子萱有是谁?庄子萱站正从台阶上走下,她心事重重,眼中只看着皇后,竟没注意到敖霄已经立在场中多时。“庄——”敖霄想要开口呼唤,一只手便被叔叔扯走,不得已坐在了桌旁,那边庄子萱的身影一闪,又消失在了人群当中。……“小庄大夫可来的真是时候,这饭菜都要上桌了,你才过来,若真是吃出了什么好歹的,你不怕死,我们还怕死呢!”
太医院的御医改不了阴阳怪气的脾气,要不是老长的胡子,倒让人以为是个太监。庄子萱也不惧他们,胡太医和温太医都不在,这些乌合之众就更不值一提了。“正是因为知道你们怕死,所以我才放心,大不了大家一起掉脑袋你们说是不是?”
“切……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红人了,我看你还是小心一些,别等着同你那个亲爹一样,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哎呀,那可就难办了,我上次被砍头,可是有人专门来救我了,可是各位大人,你们被砍头之前,会把劫法场的人安排好吗?”
一众太医脸都绿了,他们当然知道庄子萱的来头不是一般的大,就算塌下来,也有敖家的人顶着,若是真出了事,要掉脑袋也是最后一个轮到她。“你……你还是将今日所用之食馔再确认一番把,毕竟你是个负责的,总不好我们越俎代庖,是不是?”
庄子萱不愿意再听这些人聒噪,亲自用银汤勺将各色呈上去的菜品都试验了一番。又仔细的看了看,闻了闻。确实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今日端上去的所有食物,都要经过你们这里,到时候大家仔细的检查好每道菜,寿宴在即,不要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我现在要回去侍奉皇后了。”
庄子萱眉目凌然,看得底下的人一愣。随即都不敢出声了。她最后又检查了一番,这才起身入正席侍奉皇后,却没注意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潜伏在一众太医身后,已经观察她多时了。此时众位宾客已经到场,宴会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