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事竟然是向自己兴师问罪,这是庄子萱史料未及的。“侯爷,我怎么了?”
冠军侯用手肘抵着卧榻,想要支撑起身体。“不行!不能动!”
庄子萱怕他动作间挣开伤口,连忙用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温热的肌肉坚实而有弹性,热度从掌心一路辐射上去,激得她像触电一样收回了手。敖霄不再挣扎,伏在枕头上侧过脸来。“胆敢在本侯面前提起其他男人的名字,我可是要重重的惩罚你!”
“哈?什么其他人?侯爷,你是说我爹吗?在您面前提他也不行么?”
敖霄哼了一声。“子虞,我问你,子虞是谁?”
“子……不就是侯爷你吗?我记得五殿下曾经这样称呼过侯爷,那时候你不省人事无论怎么都唤不醒,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想起侯爷的表字,若有僭越之处还望见谅——”“我叫无虞,你叫错人名字还振振有词,还不谢罪!”
敖霄佯装愤怒,作势就要虎起脸,可是他此时气息微弱,最多只能算只病猫。庄子萱脑袋里翁的一声,字在古代是比较熟悉亲热的称呼,朋友之间互称表字,算是知交,可自己竟然将人家的名字喊错了,怪不得敖霄那几个贴身侍从神情古怪,她自己都想给自己一巴掌。“诶,嘿嘿嘿不好意思,我那时还在奇怪,为什么每次我说到这名字,你就忽然有了反应,完全没想到是因为叫错了,下官有罪,有罪……”她吐了吐舌头,真的在敖霄面前作了个揖。“你平时那么多医书都过目不忘,独独本侯的名字却记错了,可见心里根本没有本侯这个人,说!你该当何罪!”
庄子萱只觉背后的冷汗又要冒出来,比起自身的安危,她更担心的是敖霄动怒触动伤口和病症,这经脉本就刚刚才通了,若是震怒或是情绪激动,对他的身体都没好处。敖霄现在就是个祖宗,得供着,庄子萱心一横,郑重的在冠军侯面前下拜。“侯爷,下官无状,喊错了侯爷的名字,请侯爷责罚,我绝对毫无怨言!”
敖霄看她信以为真,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掌不住笑出了声。“教训你,自然要等到本侯的身子骨好起来之后亲自来,你的这一顿打先记在账上,过来,和我好好说说话。”
敖霄伸出手,一把将庄子萱拉了过去,他仔细端详着这张清丽的面容。“诶?你的脸怎么了?”
庄子萱伸手去捂脸,心中暗叫不妙,自己在坤宁宫挨得那一巴掌到底被敖霄看出来了。“这个,额,这个是我自己犯困的时候自己打的。”
“小庄大夫对自己下手真狠啊,可是你见哪个用右手打自己左脸的?”
“我……”她只觉得脸热得发烫,自己慌乱之间编造的理由当真是愚蠢极了。敖霄目光深沉,伸出手指去剐蹭她的鼻尖。“我有时是真奇怪,你到底是天真还是狡诈,是精明还是愚蠢。”
“狡诈,天真,精明,愚蠢,侯爷的标准怎么这么多矛盾?”
“说你精明,可你用总干傻事,说你愚蠢,你每次又总能想出些新奇的点子解决问题,庄子萱啊庄子萱,本侯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敖霄看着庄子萱眼下郁青,心中一阵难过,许多数落的话到了嘴边,却是一句也说不出口。庄子萱仔细观察了半天,见他面目舒展,并没有生气的意思,一颗心便渐渐地放在了肚子里,她终于处理完了敖霄的伤口,又在上面撒了一层药粉。“侯爷受了伤,应当好好休养,这几日只能喝清水米汤,每日都要换药,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立刻告诉我。”
“不过是烫破了点皮,几天就好了,至于这么紧张?”
敖霄的声音懒懒的,似乎是感觉背上瘙痒,想要伸手去抓,却被庄子萱无情打落。“不行!你给我好好的在这张床上趴十天半个月的,不等到你的伤口长出新皮肉来,不许下床!”
敖霄勾起嘴角,眸中波光暗浮。“小庄大夫,真是好大的官威。”
“是,是你自己说的,医嘱如军令,我没当过兵,可也知道,军令如山,现在你在我的医馆里,就得听我的!”
“好好好,我按时吃药,不碰伤口,庄大人还有什么要吩咐的没有?”
庄子萱拧紧眉头想了一时半刻。“暂时,还没有,你等我想到了再说。”
只听得敖霄啧啧两声。“小庄大夫,真是好大的官威。”
“是,是你自己说的,医嘱如军令,我没当过兵,可也知道,军令如山,现在你在我的医馆里,就得听我的!”
两人又闲话几句,说笑声从屋子里传到屋外,把个徐氏气的脸都绿了。“这小蹄子给侯爷下了什么迷魂汤,竟真叫着冠军侯眼里只有她一个人?湘儿,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哎湘儿,你又要去哪?”
“去哪里母亲就别管了,母亲只要知道,湘儿迟早会将这些委屈讨回来就行!”
庄子湘不去听徐氏的闲言碎语,径直出了府门,往那李济所在的道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