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的大宫女吓得话都说不利索,瘫在地上瑟瑟发抖。梁帝哼了一声。“病了不去请太医,你们这些服侍的人都是死的么?”
“温,温太医去了登华宫……”“那其他人呢?”
无需发问,梁帝一入内室就看见一众太医面如土色,束手无策的站在两旁。“废物!都是废物!”
乌眼鸡皇帝气冲斗牛,抬手将屋子里的花瓶丢了出去。天子价值连城的愤怒碎的惊天动地,可仍无法挽回局面。“啊——”殿内传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呻吟。乌眼鸡皇帝掀起帘子只看了一眼,就被躺在床上那女子扭曲的面孔吓得连连倒退。“皇后平日里,端庄得体,怎么会变成这样?”
胡太医跪在底下诺诺连声。“陛下,娘娘近日为公主思虑过重,至于痰蒙清窍,惊厥昏迷……”“你说这些朕又听不明白,这病你能不能治?”
乌眼鸡皇帝本来觉得皇后只不过是昏过去了,休息片刻就会转醒,没想到情况严重到了这个地步,一时间也慌了。“现在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让娘娘平静下来,否则娘娘性命危矣!”
“嗷——”躺在床上的皇后又抽搐起来,一口咬在了按着她的宫女手上,那宫女吃痛,惨叫连连,想要拔出自己的手时,皇后的牙关却越咬越紧。“如何是好,如何是好……”踱步片刻,忽然下定决心般开口。“你快去,传朕的口谕,开宫门赶快召庄子萱来!”
胡太医有些愣神,这传召外臣都是太监干的活,现在皇帝指名道姓让他去请一个,自己素日看不起的人,这可让他的老脸往哪搁?“陛下,臣是太医,不是——哎呀!”
胡太医的话说到半截,梁帝一巴掌把他的帽子都打歪了。“还愣着干什么,快滚!”
“是是是,臣立刻就去叫庄子萱来!”
啪!胡太医膝盖上又挨了一脚。“什么叫,是去请!请!”
胡太医连滚带爬的刚出殿门,就见柴巍身边那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小太监跑了进来。“陛下!陛下!太子殿下已经派人去了!小庄大夫即刻便到!”“你说什么?太子开了宫门?”
乌眼鸡皇帝本来担忧的脸色一瞬间阴鸷了下来。“难怪了,演武场为自己歌功颂德还不够,现在敢越过朕的命令直接开宫门,反了反了!来人,把这个报信的给朕拖下去,打五十板子!”
皇帝担心儿子造反,历朝历代都不是什么新鲜事。乌眼鸡皇帝本就是个多疑的主,现在柴巍越过他的命令,直接让人开宫门去请人,梁帝只觉得他无法无天,要将自己的龙椅都霸占。小太监自然不明白这背后的事,一听自己要挨打,头都大了,他不知道今天这是造了什么孽,登华宫贵妃处的内臣宫女对他拳脚相加,到了乌眼鸡皇帝这里,又领了五十板子。合着所有人的霉头,都让他一个人触了。“饶命啊!陛下饶命!”
被人揪着领子拖下去的人不停求饶却无济于事,一张刑凳摆好,很快殿外就响起了沉闷的杖击声。一众人跪倒在碎瓷上不敢吭气,天子震怒,下必震恐,一时间坤宁宫里只有皇后低低的呻吟声。……庄子萱只觉得自己坐的这两马车跑的飞快,连车轱辘都要散了架。两匹御马乘奔御风,就差被鞭子抽得口吐白沫了。紧赶慢赶,赶到宫门门口,隔着老远看见个人跪在宫门前,仔细一看竟然是柴爻。“五殿下!五殿下怎么在这!”
柴爻满脸泪痕,看见庄子萱,表情一亮。“小庄大夫可是要进宫?能不能让我跟你一起?我娘重病,现在危在旦夕,若我不能见到她最后一面,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庄子萱见他说的可怜,知道他母亲病的十分严重,自己眼下虽想帮忙,因为太子召命爱莫能助,只得一把将柴爻拉上马车。“五殿下你等等我,等我完成了差事,立刻就去替你母亲诊病!”
柴爻看看庄子萱也是一脸焦急,万般话语到了嘴边却是一句也说不出,只能红着脸,手足无措的坐在那里。守门的羽林卫见那个满身泥巴的“皇子”被拉上马车,冷笑着上前阻拦。“贵人要进宫,小人知道,可是这个人行为不端想要谋刺天子亲卫,给我把他拿下!”
羽林卫听此令,应了一声,上前就要将柴爻锁拿!庄子萱如何肯依,她面色一沉,将马车车门挡住。“他是国家亲王,五殿下柴爻,你们怎么敢!”
“没有腰牌,装什么亲王,贵人是官身,我劝你还是早早将他交给我们,免生祸患!”
“小庄大夫,我还是不要给你添麻烦了……“柴爻情不自禁伸出手搭在庄子萱瘦弱的肩膀上,只觉得这肩膀骨感嶙峋,却内劲风骨,他触电般的收回手,手上还残留着庄子萱的体温。“是兄弟,怎么可以不帮忙,况且上次你替我解围,我还愁没机会报答你。”
庄子萱劈手抓住了柴爻的手腕,横眉冷对一众羽林卫。“这个人我带定了!现在太子殿下传召,我要即刻入宫,迟了一刻片刻,陛下和太子殿下,都不会饶了你们,你们自己看着办!德顺!将殿下的金印拿出来!”
德顺是那个小太监的名字,只见他放下缰绳,掏出金宝,皇太子印金灿灿的光辉在夜色里无比夺目。见太子印如见太子,见天子印如见天子。刚才还嚣张跋扈的羽林卫顿时有些怯意,忙不迭的单膝跪倒。“贵人请恕罪,我等都是奉命行事,来路不明的人真的不能带进去啊!”
庄子萱不予理会,嗤了一声。“驾车!”
小德顺也是个胆大的,缰绳一扫,两匹马长嘶一声,一跃而入宫门。御道之上马蹄声琳琳,柴爻眼中尽是感激钦佩的神色,他在浣衣局门口跳下车,向庄子萱施了个军礼。“大恩不言谢,多谢小庄大夫!”
庄子萱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这娃是真的惨,爹不疼娘又没地位,连生病都没有大夫来诊治,还要受那草包皇子柴恢的气。可是看他体貌周正,脑子又灵光,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