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苏沐却长睫一抖,往后退了一大步。
她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再看向他时,陆修的心底“嗡”一声炸开。
手臂没来由的抖了一下,他陡然瑟缩一下。
就听见她说:“陆修,你别再来了。”
别来了,以后都不需要来了。
不来,不见,不想。
流言总会不攻自破,他也仍旧是那个画中少年。
过着其他的美好生活。
扬在嘴边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手臂瞬间僵在半空中。
东西,没接。
她的身子已经离自己有了几步之遥。
电火石光间,他的眸子陡然一缩,如墨的眸子蓦地沉到海底。
“什么意思?”他目光已经带上清冷,扫过来的时候让人不寒而栗。
可她没瑟缩,没迟疑。
站在那里的时候仍旧那么娇柔好看:“别来找我了,以后都不要来了。”
“就像我那晚说的,过各自不同的生活,好吗?”
别来了……以后都不要来了……过各自的生活……
她还是那样好看,穿着碎花裙子,笑的平静温和,却活生生伸出手将快要登岸的他推下了河。
她站在彼岸,笑着看他。
看他颓败、沉溺,坠入无尽深渊。
短暂的回音,冲击入脑海。
陆修怔在原地,双眸充血。
下颌咬的像是崩成一根紧弦,每一秒都僵硬得快要爆发。
一秒、两秒。
安静的彻底。
下一瞬,陆修手指一抬,狠狠擦拭过额角的伤口,冷冽如霜的眼眸扫过她,转身将手里的东西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砰——”一声闷响。
像是人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背影微微弯着,走的那样急迫。
藏在裤兜里的手还在颤抖。
却连一句骂,都不舍得说出口。
如果她心软一点点,接过了东西,拆开了礼盒,她就会看见——
五彩琉璃的彩盒,伴随着夜来香摇曳着的修长花枝,散发着醉人的清香。
薄绒面上一根精致到完美的手链。
粉粉嫩嫩,每一颗珠光琉璃光彩炫目,都让人移不开眼。
那么多眼花缭乱的商品里,他一眼就相中了它。
被后来穿着西装带着情人的男人看中,险些抢走那条手链。
那男人气不过骂他,说他一副地痞模样,钱肯定也来的不光鲜,哪个女孩儿愿意跟他在一起?
他双眼充血,一拳抡过去把人打的流了鼻血。
撕扯之间,他额角被女人刮破了皮。
他们懂他妈个屁。
但东西最后是他的,他高兴。
像是爱蜂蜜的熊、爱棉花糖的小孩,爱空气中漂浮着的橘子汽水的味道。
世间那么多美好的东西,他都,他要全部送给她。
只可惜,她已经不想看了。
在清北班待的日子过得很快。
因为班上同学基础好,老师也讲的快。
临近期末的时候,整个高中的知识已经全部讲完了。
而老刘一贯实行自己的自由放养政策,反而都写担心这群孩子太过沉闷,会有心理压力。所以特意提出了以后每两周换一次座位的建议,说平时同学之间交流太少,不管是在学习还是生活上都要多互帮互助,不能这几年高中过去了,大家连别人是谁都不知道。
后来老刘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开始在讲台上滔滔不绝,从“大家同学之间就是要多走动走动,现在高中时候的朋友是最难得最不掺杂质的,以后步入大学就不一定了“之类的话,又转折到“当年他和教导主任陈松在高中是怎么互相激励互相帮助的”的温情经历上来。
班上的人头也不抬,大致是习惯了他如滔滔江水般络绎不绝的演讲技术,建议也自动通过。
整天做题,日子像是加了马达一般走的飞快。
两周之后换位置。
苏沐被调到靠窗边的位置,林立主动提出帮她搬课桌和书本。
苏沐刚开始想拒绝,后来想想东西实在重,只好轻声说句“谢谢。”将书本抱在怀里跟在后面走。
林立身子骨瘦弱,不似陆修那般,总是力大如牛似的,扛着凳子走进来的时候气都没喘一下,紧实的手臂紧绷起来血脉喷张,浑身上下都是阳刚之气。
记忆中他似乎很少累得喘气。
除了……上一次他来找她,送她礼物那回。
那样冷风瑟缩的季节,他额角还流着血,浑身被汗水浸湿,可他的眼里晶晶亮亮执拗的看她……
苏沐猛地回过神,就看到林立将课桌抬上讲台台阶的时候手臂一个不稳,桌脚重重沉到地面上。
林立额头已经冒汗,面红耳赤,已经很尽力了。
苏沐赶紧走过去,“林立,真的不用麻烦你,你去搬你自己的,我一会让班长和我一起抬就好了。谢谢你了。”
林立喘着气回头看她,靠近时清清淡淡的花香,说话时像是掺了蜜似的甜音,就连拒绝人的时候,眼里都像是闪着星光。
“不、不行,我帮你!别让别人帮你!”他急匆匆的喊出声来,周围有人看过来,眼神怪异。
苏沐被他突然大声的喊吓了一跳,回过神来。
他背脊佝偻着,抱起课桌,卯足了劲一把将东西搬了起来往窗边走。
课桌一放下,林立大大喘了口气,紧接着就问:“你旁边是谁?”
苏沐将怀里的书本放上去,摇头:“我也不知道。”
林立回头冷冷环视一圈教室,嘴角抿了下。
苏沐没发现他的异样,将书包里的纸巾递给他:“擦擦汗吧。”
毕竟是帮自己的搬东西,弄的别人满头大汗,她也挺不好意思。
林立转回头来目光就柔了下来,接过她纸巾的时候,手指不经意触到她指尖。
柔软温热的触感,让他一瞬间闷热起来。
额头的汗竟冒的更厉害。
“怎么了?”她睁着大眼看他僵在半空中的手。
林立迅速接过,“没、没事……”将手迅速放进裤兜里,手指已经开始颤抖。
“你不擦擦么?”苏沐问。
“等会。”说着他又看她一眼,重复:“等会擦。”
“砰——”一声响。
几米远处,有人冷冰冰的看着这边,吴芳收起讽刺的笑容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