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周不置可否,任由水琴奚落。
弄到后面,水琴自个觉得没意思了,住了嘴。
白正打量着赤脚上沾上的泥巴,像是很认真的在研究什么。
直至另外两人不再说话,他才开口道:“那我就挑你们剩下的吧,苍夷的库房归我们土坝了。”
水琴哼唧了一声,当作没意见。
实则不停的偷偷打量着白正的表情,怀疑都摆在脸上。
别看白正一幅老实相,实际上肚子里坏水的黑暗程度,与许周不相上下。
他会甘心捡他们挑剩下的?
该不是有什么阴谋吧?
白正大大方方的任由水琴探究,“小水要是不满意的话,我们也可以交换的。”
看了半天,水琴确实没瞧出什么来。
真让她跟白正换一换,她还是不愿的。
连部落里三岁的小儿都晓得,苍夷部落这些年惹了圣域的厌弃,每次资源兑换,分配,他们不是最差的就是压根没有他们的份。
可想而知,苍夷的库房里能有什么好东西。
别一点残渣碎屑都捞不上才好呢。
水琴翻了个白眼,假惺惺道:“白老看重的,我一个小辈怎么能跟您来抢呢。还是您自个留着吧。”
“白老大气。”许周眯着的眼神里精光闪过,与白正来了个对视。
两人均挂起个皮笑肉不笑的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唯有水琴这个脸上刻着精明能干的,真真切切的盘算起利益分割后,回了部落该怎么庆祝。
实锤了:是个披着精明皮的傻白甜。
水琴:“也不晓得老贼头看到我们,会不会被气疯了去。”
“还是不要这么说了吧,老族长比我们都要年长,还是该尊敬尊敬他的。”许周摇晃着羽扇如是说。
水琴:“嗤。”
收起你这张写满兴奋的脸再说这话吧。
这些人都想要看到老baby失态的表情,那必须不能让他们如愿呀。
微木在一簇族人的簇拥下,热情而高兴的走了出来。
“几位小友光临我们苍夷,怎么不提前答声招呼呢,咱们什么都没准备,恐怕要怠慢了小友们了。”
许周,白正和水琴,三人面面相觑,笑容凝固在嘴角。
由他们写的剧本,不该是如此发展的。
几人脸上均露出一个意思:这老头该不是被刺激得失心疯了吧。
许周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道:“老族长,就不用同我们打机锋了。”
“您老是个聪明的,我们今日过来的目的,相信您应该已经晓得了吧。”
“那么您的答案呢?”
水琴急哄哄的,“说这么多干什么。”
“老族长,今天不管你是愿意或不愿意,结果都是注定了的。”
“你老老实实的,还能少受点苦。不然…看到我身后的战士们了吗?”
微木长叹了口气,“现在的小年轻就是一点定性都没有。”
“你真当认为我们一点后手都没有了吗?”
果然,许周跟白正脸上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他们心思多疑,一句话都能反反复复的在心间翻腾个千百遍。
反倒是水琴这个将恶毒刻薄摆得明明白白的人,不管不顾的,“哼,我不信。”
说罢,她打了个响指,就想开口。
“等等。”许周将羽扇横在水琴跟前,道:“不急。”
水琴诧异,“你不会真信了他的鬼话吧?”
她将视线撇到白正身上,“白老….”
白正抖了抖脚底下的黄泥,还是笑呵呵的,“不如先听听许周的话?”
“你们真是鬼迷心窍了。”
到现在水琴哪里还会不明白,这两人心里的谋算。
她重重的的将自己倒在椅背上,厌烦道:“随你们。”
显而易见的,这两人背着自己达成了另外的协议。
许周:“老族长,那你连你们部落里嫁出去的女子都不在乎了吗?”
微木脸色微变,呵斥道:“下作。”
此举,在苍夷部落内部也引发了不少骚动争议。
盖因,许周口里所指的女子,都是前些年部落之间联姻嫁出去的女儿。
当初几个部落之间的关系并未说很好,但也没有很差。
不管是荒祈,土坝还是云岭,都有从苍夷部落过去的姑娘。
只是在近几年,苍夷的状况越发不好,也惹了圣域尊者厌弃后,几个部落才逐渐远了他们。
最近的一桩联姻,还是十来年前微禾跟玉景两人,现在也掰了。
不同于微禾跟玉景之间的联姻,其他的都是年限很久远了。
远到她们已然扎根在了那些部落中,有自己的丈夫,孩子,甚至是孙子。
所以,微木从没想过许周会用他们来威胁自己。
“你就一点都不顾及自己的族人?”
许周笑得意得志满,“我族儿郎都是好样的,点点牺牲算得了什么。”
微木气得胸腹剧烈起伏,拐杖重重的的在地上锤着。
白正仍是面不改色笑呵呵的,拍拍手,身后的战士队伍分开,一个男人揪着一个女人的头发,走上前。
苍夷部落里瞬时传来惊痛的呼声,“是金金姑姑…”
微木满脸的痛色,原来我族女子,只报了喜却不说忧。
“金金,为了儿女,你好好劝劝老族长,我们就能好好的回去了。”宇文俊语气温和,手上的动作却越发用力。
将金金扯到白老面前,“长老,金金我给带过来了。”
白正满意的点点头,“嗯,你是个好样子,我土坝部落为有你这样的子民何愁不昌盛。”
宇文俊被白正的话夸得热血沸腾,余光还不忘将金金谴责了一番。
真是不知好歹,都嫁人了还总想着娘家人。
“你也别怪我,我都暗示过几好多次了,想清楚你到底是属于哪个部落的,偏偏你脑子就是转不过弯来。”
金金像是从来没认识过面前的人一样,只问了一句,“孩子们知道吗?”
宇文俊:“知道,早说了让你平日里不要这么刻薄的对待他们了。”
“出来的时候,他们都不愿意看你。”
“你看看你这些年做的多失人心,你就是太顾及苍夷了,搞不清楚自己的立场。”
宇文俊好一通说教,让金金面如死灰,突然扬声大喊:“族长,千万不要为了妥协….”
如果好好的督促儿子上进,阻拦女儿去参加尊者子弟选拔,关心爱护丈夫的身体,是错的的话。
那她确实是大错特错了。
听到金金的喊声,白正面色一变,当机立断,“拦住她。”
金金拔下头上尖锐的发簪想要往脖子上刺的时候,一只黄铜色的大手拦住了她。
随后将她一把甩在地上,又默默的退回战士队伍中去。
苍夷部落的人,一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惊出一声的冷汗。
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久久不能安稳。
一旁的许周同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从荒祈队伍后面被推上前的人,赫然是一个个被捆绑住的女子。
许周:“都是老族长教的好,苍夷族出来的女子,个个都烈性得很,我也是不得不吸取教训。”
“咱们也不是结仇,只要你….”
“你个混账,不会有好下场的。”
许周冷了脸,“老族长你是敬酒不喝,想喝罚酒呀。”
他话一落,身后战士们手中的新式弩枪,黑洞洞的枪口直对苍夷部落众人。
只消主事人的一声令下,冰冷的子弹久会洞穿苍夷族人的血肉。
“您也不想所有的族人因你的一念之差死于非命吧?”
水琴在一旁又是嫉妒,又是羡慕道:“果然受到尊者偏爱的就是不一样。”
“什么制备都比我们要好。”
“白老,你说是不是?”水琴不高明的挑拨离间,白正连眼皮都没掀一下,敷衍的附和道:“挺好的,挺好的。”
“呜呜呜….你们真是坏了良心啊,欺负我们老弱病残。”
谁都没想到,刚才还怒目金刚,一副老子想要锤死你们模样的老族长,瞬间变脸成了捏着小手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黄花菜。
许周手里的羽扇叮咚一声掉在地上。
水琴茫然的盯着微木,神情呆滞。
白正的嘴角不停的抽搐,显然对面前所发生的很意外。
许周:“大可不必,老族长你就是求我们,这要你不改变主意,我们是不会放过她们的。”
“你想不放过谁?”
轻柔软糯的声音,顺着风传到所有人耳边,如情人间甜蜜私语。
却道惊恐非常。
能让他们一点没察觉的敌人,下一刻,刀子是不是比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倾晨倾果,雨泽润泽抬着软胶,步法如影。
几个抬脚,就从几百米外的距离,跨越到了近前。
微木眼神一亮,顿时呼天抢地的,以告状的语气道:“就是他们,都跑到家门口来欺负人了。”
许周他们几个都顾不上微木在说些什么,眼睛死死的盯着一路跑过来的微禾倾晨他们几个身上。
心中骇然万分。
这种身手,即便是服用过尊者所赐强身丸的部落精英,也达不到这个程度吧。
不管是许周还是白正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
但同时,狂喜在他们心中不断沸腾。
两人对视一眼,眼里的野望一览无遗。
他们猜的不错,苍夷部落的底牌当真是藏得严严实实呀,苦了他们找了这么久。
有手札记载,在几百年前,四个部落曾为一族,从外迁移至此,来处不可考。
许周也不晓得这份古籍记载的是不是真的。
按照上面所说,荒祈土坝雲岭都源自苍夷。
这让许周完全不能接受。
凭什么苍夷为主枝,他们却为附属?
他不服。
特别是古籍上另提到,主脉所拥有的传承。
原本许周是不相信的,要真有传承,苍夷部落会越发衰落下去?
但是,在他有一次无意中得知蓝海的媳妇,在蓝海一次受伤之际,偷偷的给他服用了药丸。
效果虽然不如尊者所赐,但制药的手法奇特,草药的利用率极高。
这时他才猜测,或许苍夷部落确实有古籍上所记载的传承。
既然如此….
荒祈和土坝的战士们瞬间一拥而上。
雲岭的慢半拍,水琴还傻傻的没回过神来。
等她反应过来,荒祈和土坝的战士们已经朝苍夷拿出袭去。
水琴恨恨的啐了一口:两个狗东西,又不带她玩。
她慌忙的让自家的战士们也上。
按照许周的计算,以他们三族的战力,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结束战斗,生擒了他们去。
饶是有微禾他们几个厉害的在,也改变不了什么。
除非苍夷的人全是微禾他们那个水准的。
有道是,想什么来什么的。
许周这种小小的心愿,还不好满足。
准了。
就在一瞬间,也许是三分钟,也许是一分钟,或者更短?
许周迷惑的看着周围场景的变化,不知所以然。
他是在做梦吗?
再看周围,白正和水琴同他一样,被人反手压制在地。
而他们部落里的勇士们,一个个被缴了弩枪,鼻青脸肿的蜷缩在地,痛呼哀哉。
“看什么看,给我老实点。”头上被锤了重重的一下,深切的痛感,才让许周惊觉,眼前这一切正真实的在发生。
水琴恶狠狠的瞪了许周跟白正一眼。
她多想回到几分钟前。
如果她能回去的话,一定会跟当时的自己说:千万别跟这两个倒霉家伙玩,会不幸。
跟着他们,好事没有,坏事灵验。
水琴:“你们真的好狗,明明一个个厉害的不行不行的,还装。”
“这么能装….”连个娃娃都能吊打他们的战士,“真的好厉害呀。”
桑娇娇一下轿,就听到这位刻薄女士在骂骂咧咧的。
转头,见人注意到她,立马换上一张讨好的脸。
将能屈能伸展露得淋漓尽致的。
这样的好能力,惹的许多人连连侧目。
甚至有位苍夷部落的小伙子,认真的点评道:“要不是你寡薄的面相耽误了你,这番唱作瞧着会更真诚。”
“是吧,我也觉得是的。只是长相是父母给的,确实耽误了不少事。”
“不如,我想法子把五官修一修?”水琴竟也能挺虚心请教的。
许周/白正:就很离谱呀。
更离谱的是,同样是阶下囚,偏偏水琴的待遇就是比他们要好些。
凭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