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亮的时候,扁栀就被一阵开窗的声音吵醒。
声音不大,只不过扁栀的睡眠一向很浅。
“刷拉”一声,她就醒了。
早醒又像逃跑的人一只脚已经伸到窗户外头了,一转头,视线跟他对上。
“周岁淮,这里是八楼。”
因为刚睡醒,扁栀的声音有些软乎乎的哑,面对周岁淮的时候,又都是不设防的,说话的时候,习惯带上了软意。
周岁淮听着觉得耳朵痒痒。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应该把两只脚都放出去,还是把那只脚缩回来。
“我知道。”周岁淮答,“但是我现在不走,待会儿医生跟我妈来了,恐怕又是一堆检查?”
早上有点凉,扁栀原本体温就低,少了周岁淮这个暖炉,她整个晚上身上都凉嗖嗖的。
‘就因为这个?”扁栀卷了卷被子,把自己包括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没什么血色,但是依旧漂亮的小脸蛋。
“对啊,要不还能因为什么?”
扁栀回:“没什么,你先下来,今天不做检查,你要是想的话,可以出院了。”
周岁淮狐疑的看着扁栀,“真的?”
“不可能,昨天我听这个主治医生说了,今天还要给我做个什么加强版的什么鬼。”
扁栀看着周岁淮的眼睛,说:“你的主治医生是我,我说,你今天可以出院了,你就可以出院,到时候,堂堂正正的从医院出去。”
周岁淮依旧存疑。
扁栀的口吻放冷了些,看着周岁淮,说:“周岁淮,危险,下来。”
周岁淮压根没想过下来,可腿不受控制,等到发现腿已经伸回来的时候,再出去也太诡异了,只好跳下了窗户。
没了人的遮挡,风越发的灌进房间里,被子里的人动了动,周岁淮见状,非常自然且迅速的去关了窗。
等到屋里的温度下来的时候,周岁淮还看着自己手,不可思议的想——
这什么伺候人的本性啊,也太tm自然了点。
周岁淮还以为扁栀是骗人的,毕竟这可是周家的医院,哪里是她说出院就出院的。
结果。
主治医生一来,眼神都没分给他,直接走到扁栀的跟前,十分礼貌客气,细细观察的话,居然能从这个医生的眼底看出崇拜跟仰慕。
“少奶奶,我今天带少爷去做个增强版的ct,另外还要做什么检查,我顺便一起把单子给开了。”
这话说的,叫周岁淮当真觉得,扁栀是自己的主治医生了。
"不用了,我看过检查的单子,除了脑电流的波动有点缓慢外,其余的都没有问题,他爱闹腾,给他办出院吧,"
这话落下,周岁淮的眼神看向医生,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他的这个主治医生可是周氏私人医院的王牌医生,手艺好,脾气大出了名的,这会儿扁栀直接当人面说出院,这医生还不龇扁栀一顿啊。
结果。
想象中画面一点都没出现,那医生恭恭敬敬的对扁栀说了个“是,”“那您觉得,需要带什么药物么?”
扁栀:“不用,自己恢复吧,药用多了,反而照成身体负担,”
医生和悦点头,转头过去跟身侧助理交代细节的时候,又恢复成了往日里严苛的模样。
周岁淮咂舌。
“医生愿意,我妈可不一定愿意我出院,”周岁淮吊儿郎当靠在沙发上,“她最固执了,一点小感冒,她都要一再确认没问题了,才放我们出院。”
周岁淮这里说着话呢,那主治医生拿着笔记,围着扁栀在问问题,周岁淮:“……”
那医生求知欲爆棚,扁栀从头到尾倒是神色淡淡,从善如流的样子。
后来,元一宁来了,周岁淮还等着扁栀被打脸呢,结果,扁栀这里才刚说可以出院了,那边元一宁直接叫人收拾东西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周岁淮始终在傻眼。
“妈,她是给你喂了什么催眠药吗?”
元一宁直接狠狠在周岁淮后背拍了一下,“她,她,她的,她是谁啊!她是你媳妇!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是失忆还是智商归零,你万事要听扁栀的话,听见没有。”
周岁淮无语了。
他确实没想到,扁栀在她妈的心里,地位这么高。
结果,他没料到的,不仅仅是元一宁,整个周家都是这个样子。
他才刚刚出院,结果,他一到家,周家的所有人都欣喜的看着扁栀,热情将人围在中心,嘘寒问暖,把他丢在一边,周岁淮还没被人这么忽视过。
饭后。
元一宁对扁栀说:“丫头,你别管这人什么失不失忆,你还跟周岁淮睡同一个房间,可以吧?”
元一宁迫切的希望俩人能快点好,不管什么失忆不失忆,否则,扁栀要是厌倦了,一脚把她家臭儿子给瞪了那可咋整。
扁栀看了眼周岁淮眼底的乌青,淡淡摇了摇头,“算了,他不适应,我先回去。”
元一宁闻言,狠狠瞪了周岁淮一眼,“你要是嫌弃这个臭小子,家里的别的房间有的事,咱不跟他睡,要不跟我一起睡。”八壹中文網
“不用了,我回去了,”扁栀淡淡笑着,委婉拒绝。
周岁淮要独立自由的空间,她就给他自由。
周岁淮倒是没想到扁栀会这么开明,于是,元一宁叫他送扁栀出去的时候,他也没推辞。
等到扁栀快上车的时候,周岁淮忽然问了一句,“哎,咱两领证了吗?”
吃饭的中途,这人吃到一半忽然下桌,好像是想起来什么大事般钻进自己房间,好一会儿才下来。
原来是去找结婚证去了。
这会儿,一脸戒备的看着她,脸上的惊恐若隐若现。
这样子,挺伤人的。起码站在扁栀的视角,短时间也很难接受,那么爱自己的一个人,居然在此时此刻,这么害怕的问自己,我跟你领证了吗?
这潜台词像是在说:天哪!我不会跟你领证了吧?没有吧?
周家的教养是刻在骨子里的,所以,有些话,即便是周岁淮在抗拒,问出口的问题,依旧是存着绅士风度,给别人留了脸的。
扁栀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才抬起头,直直的看着周岁淮,在寂静的黑夜中,她感受到了周岁淮紧绷的情绪。
扁栀说:“没有。”
周岁淮似乎松了口起,不过很快,他又提问道:“为什么?不是都有孩子了么?”还是四个。
扁栀眉眼淡淡,感受到周岁淮即便是这么问着,可浑身的情绪都一齐放松了下来。
“没空,”扁栀挺难过的,不过,表面上没显,她继续说:“我们之前,有没有结婚证,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彼此有没有感情。
周岁淮楞了一下,他看着扁栀说完这句话后,转头上了车。
车里的林灵狠狠的瞪着他,像他是一个罪大恶极的恶人。
夜灯里,车子飞快从眼前疾驰而过,司机像是一秒都不像在周家的土地多呆一秒似的。
周岁淮往家里方向走,忽的后知后觉的想——
刚刚,说没领证的时候,她似乎看起来挺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