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奏结束,冷甜回到床上。
压抑着高兴到想要跺脚的心情,在床上滚来滚去。
她马上给倪月发微信:【傅斯良刚才摸我头了!我觉得我没准有戏!】
倪月没给她回复,想来是已经睡着了,但冷甜睡不着了,她直接失眠到凌晨四点。
第二天,她顶着泛青的眼窝来到楼下。
傅斯良看到,担心地说:“昨晚没睡好吗?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冷甜摇摇头:“不用了,我来帮你修剪盆景吧。”
傅斯良也没拒绝。
冷甜和他一起到了花园,接过他手中的喷壶。
微风轻拂过冷甜的面庞,令她的精神也好了不少。
她来到他最喜欢的迎客松前:
“你看,这是我的杰作,你出差的那些日子里,我可每天都在修剪和照料它。”
微风拂过,少女的发丝随着迎客松的枝叶轻轻动了起来,她迎着光,眼神明亮,一派活泼朝气。
她没看见,傅斯良的目光也刹那间晃了一下。
他推了下眼镜,很平静地说:“确实剪得很不错。”
“是吧是吧。对了,你最喜欢的花就是这种迎客松吗?”
“我最喜欢曼地亚红豆杉,但这种花种子要专门去花市上淘,我还没有时间去。”
“明白了。”
冷甜若有所思,又看着另一盆盆景,
“我来帮你修剪这盆冬青树吧。”
傅斯良没意见。冷甜最近也练习了不少修剪盆景的手艺,正好可以在此试试。
他把修剪工具给她。
在接过剪子的时候,冷甜眼珠一转,故意装作不经意般,碰了一下他的手。
傅斯良迅速移开了手指。
冷甜一愣,抿了抿唇也没说话,剪到一半,突然又说:
“我这把剪子不好用,我要用你的。”
实际上她这把剪子比他的还要快,但她就是故意要这么说。
傅斯良:“我再给你拿一把新的。”
冷甜:“……”
他去拿了新的工具给她,冷甜接过来,就有点沮丧了。
剪到一半,她把工具放下:“不剪了!”
傅斯良也没说什么。
冷甜一个人回到了房间,用被子蒙住头,叹了口气。
……到底怎么回事啊?这么快就功亏一篑了?
冷甜换了个姿势,给倪月发微信。
【老头真难搞,永远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倪月倒是很快就回了:【那是,人家五十九岁的年龄不是你这个花季少女能搞定的。】
冷甜把手机扔在地毯上,定定地望着天花板。
她不可能这么轻易放弃。
***
第二天一早,冷甜出门打车,直奔城东花市。
按照她的规划,早上八点出门的话,晚上六点大约能回到家,而这个时间也并不算太晚,她可以给他带他最喜欢的红豆杉种子。
司机抬眼看了看冷甜,见小姑娘长得漂亮水灵,唇红齿白,一身奢华名牌,不禁挑了挑眉。
走了一会儿,司机就说:“前面太堵了,城东花市离这里很远,这趟要一千块。”
……一千块。
冷甜抿了抿唇,冲他扬起笑:“知道了,您快点就行。”
司机偷偷笑笑,立刻拐到了另一条更加绕远的路,悠闲地边开边听收音机。
冷甜并不认识从庄园到城东花市的具体路程,只是她上网查了一下,城东花市是整个l市最大的花市,因此才想着到那里去买。她虽然可以让司机张旭送她,但她不想让傅斯良知道她的行踪,而是想给他一个惊喜,也就自己打车去了。
司机慢慢悠悠开着,但随着时间流逝,天下起雨来。
雨滴“滴答”、“滴答”地敲打着玻璃,路面变得湿滑,车速也越来越慢。
车灯的光线交织在雨雾里,现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
冷甜心急起来:
“师父,还有多久到?”
司机砸了砸嘴,慢悠悠道:“三四个小时吧。”
冷甜一怔,也没说话,而是很快扬起甜美的笑容:“这样啊,不着急,您慢慢开。”
绕远路的司机开得越来越慢。等冷甜真的到了城东花市,已经下午三点。
下车的时候,司机说:“打车软件付款,一千块,给我看完再下车。”
“好。”
冷甜笑了笑,手机按了按,就给司机看付款信息。
司机一看自己的手机,有了一千元的收款的提示,心满意足地放冷甜下了车。
冷甜一开车门,大雨立刻向她脸上扑了下来,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找到一家电话亭躲雨。
她打开手机,看着真实转账的“-100”付款提示,不禁自言自语笑了笑:“不愧是邢瑞哥家开发的软件,没想到你远在法国,还能帮我一次。”
现在已经将近三点半了,从这里到花市还要再走一段路,何况由于下雨,并不知道花市会不会提前关门,她必须抓紧。
冷甜刚打算跑向花市,手机却又响了起来。
是傅斯良。
虽然两个人不是监护人和子女的关系,但因为越来越熟,有时也都会互相报个行程,避免出现刘畅类似的意外事件。
但冷甜这次是打算给傅斯良一个惊喜,她是瞒着他出来的,何况现在外面下着大雨,他一接就会知道她在外面。
冷甜干脆不打算结了。
但由于还需要上网搜索地图的具体位置,她只能心里说了句对不起,把电话挂掉。
***
另一边。
傅斯良看着手机上被挂断的提示,怔了怔。
他望着雨水蜿蜒的玻璃,眼中泛起苦涩的笑。
……也是。
“先生,晚餐想吃什么?”
身后,佣人刘苏打断了他的思绪。
傅斯良转过身,眼里恢复了沉静:
“你随意做吧。”
***
另一边,冷甜把手机放在口袋里,顶着雨开始奔跑。
附近是待建设的地区,并没有便利店买伞,但冷甜并没有因此而放慢速度。
从下车的地方跑去花市,要半个多小时。
她从小是娇生惯养的千金,从来不擅长体育,跑得脸色都有些苍白了,再加上由于淋着雨,全身都湿透了。
到了花市,已经四点一刻。
由于下雨,好多摊子都已经关门,冷甜赶忙问第一个摊主:“请问这里有曼地亚红豆杉种子吗?”
摊主大妈摇了摇头,操着外地口音说:“不知道。”
冷甜继续跑向下一个摊位。
大雨哗啦哗啦下着,冷甜跑湿了鞋子,问了好几个摊子的摊主,才问到了卖曼地亚红豆杉的地方。
“最东头的摊子有,但不知道他是不是收摊了。”一个大叔说。
“好的,谢谢!”
冷甜冲他笑了笑,马上往最东边的摊子跑去。
到了最东边的摊子,一个耳朵上夹着一根烟,穿着白背心的青年摊主正在收摊。
“你好,我想买曼地亚红豆杉。”
冷甜猛地停在他面前说道,由于跑得很急,停的时候还差点一个趔趄,她全身都湿透了,只不过眼睛在雨雾中显得亮亮的。
青年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收摊了。”
“可是我真的很想买,我家住的远,您给我时间挑一些,行吗?”
冷甜切切地望着他,声音在雨滴中异常清脆,俏生生白净净的,十分好看。
摊主竟愣了一下,“吧嗒”着人字拖,摇摇头:“那好吧,快点挑,挑完我还要收摊。”
“谢谢!”
冷甜掀开塑料布,认真地挑选起来,她注意挑色泽明亮、没有黑点的。挑选的过程中,手机又响了起来,冷甜一看是傅斯良,但这时已经来不及接电话了。
半个小时后,她总算挑选完毕。
冷甜让老板给她仔细地包好,结了帐。
老板调侃:“这么着急,种子是送给谁的啊?”
冷甜笑了笑:“不告诉你。”
少女转身而去。老板着冷甜的背影,扬了扬眉,喃喃自语:“漂亮姑娘哦……”
走出花市,冷甜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她一看未接电话,已经有七八个,都是傅斯良打来的。
她赶紧接了。
“喂?”
对方刹那一顿,似乎想不到她会马上接起电话,但很快,男人沉静的声音就传来:“你在哪儿?”
傅斯良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冷甜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点波动。
……担心?焦急?
“我在外面……”
冷甜此刻突然有些后悔,她一个人在橙色预警大雨的外面跑,万一又遇到记者或是父亲的仇人来寻找她,他又会怎么样呢……
傅斯良的声音马上传来:“有没有淋到雨?冷不冷?”
冷甜怔住。
但对方又马上开口,声音似乎平缓一点了:“你具体位置在哪?今晚雨不会停,要不要我去接你?”
冷甜突然感到喉咙有点堵。
而他却很耐心的样子,一直在等她的决定。
好半天,她才握着电话道:“好……”
他的声音很温暖:“那把衣服穿好,别感冒。”
“嗯。”
冷甜用力点了点头,挂了电话。
她找了个电话亭躲雨,勉强缩紧身子,尽管浑身都湿透了,但依然将红豆杉种子包放在最里面的地方,不让它被淋到。
大雨倾泻而下。
不知过了多久,奥迪a6l开了过来。
她看着熟悉的车子,明亮的车灯在雨雾中闪烁着,心里一动。
她不由自主地想跑向他,却停住了。
车门打开,傅斯良一眼就找到了躲在电话亭下的女孩,把伞举在她头上。
那一瞬,他蹙眉看着她。
女孩的全身都湿淋淋的,水珠顺着她的头发滑落在锁骨上,她的手臂纤细瘦弱,有些可怜。
他的眼神在闪动,里面有冷甜一辈子也参不透的目光。
“把衣服穿好。”
他皱眉,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帮她紧了紧散开的袖口。
“走吧。”
他转身说,她却叫住他。
“傅斯良。”
男人回头,她微顿了顿,慢慢把种子捧起来。
滴滴答答的大雨中,少女举着种子望着他,她的全身都湿透了,手臂纤瘦,但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希望,带着无比的骄傲,仿佛可以冲破风雨,无惧一切。
“这是我给你的曼地亚红豆杉种子。”
她声音清脆,甜美,仿佛能沁入人的魂魄。
在大雨中显得异常清晰。
他眼神闪了一瞬,良久地凝视她。
那眼神深邃如同幽壑,又犹如那林中起了波澜的潭水,又似乎本来就是那样。
太复杂了。
冷甜看不懂。
风雨仍未停歇,傅斯良许久的沉默令冷甜有些心虚。
她微微晃了一下,试探着问:“……怎么了?不喜欢吗?”
他很快摇头:“当然不是,谢谢。”
“上车吧。”
他接过种子,拉着她向车边走,冷甜笑起来。
进入车里,她没注意自己的身上都是雨水,水已经顺着袖子流到地上,由于风雨的寒冷,她的双唇也冻得发白,倒真有些可怜的模样。
傅斯良看了她一眼,就突然转过头去。
他克制着自己,一路上都没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