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伶牙俐齿,倒是厉害。也罢,我这次不过是要带个人走,便不与尔等多纠缠了,待时机成熟,我定然还会再来拜访。”说着袍袖一挥,额间咒印如同风穴一般,竟将一整个人吸了进去,片刻便不见了踪影。“什么!?”伏印真人闻言大惊,忙起身急奔殿外,“这种事情为何不早说,竟还如此淡定!?”元回传话之时,龙七正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睡了那么久,早就将元气补了回来,可一时间又不知道做些什么,还想着要不去清微峰去看看灵香。
刘夏亦是无所事事,即便他那剑没有落在山河图中,经过这般折腾,也是不想动弹,只拿着一本书躺在床上随意翻看着。灵香正说着,却不防龙七忽然回头抱住了她。
怎么能说弥补,原来她一直是想弥补自己,可那灭门之事又非她所为,她又怎能弥补呢,她不可以这样想!众人这才发现,那些所谓的光,竟是自一只巨鼅鼄的眼中射出,而这只之前被众人以为是死了的巨鼅鼄竟猛地抬起一只腿猛然踏在了地上,刹那间阵外地裂山崩,随后涌出大量的水,如海潮般汹涌。
灵香被龙七此举惊住了,竟一时没回过神,待回转之后便想使力推开,却如何也推不动他。
“你这是在做什么!”灵香厉声道:“我可是你师傅!”
龙七松开灵香,双手却抓住了她的肩,弯着腰红着眼看着灵香。
“我不想你做我师傅!”
灵香被龙七一声低吼怔住,她可从未见过他如此,半晌才红着脸开口道:
“你这癖好不好吧……我这年纪,也做不得你娘啊……”
“我!”龙七被她这一句话呛住,竟一时半会儿不知如何开口,便索性低下头便要吻向灵香。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得“噗”的一声,灵香竟突然消失不见了踪影,而灵香所站的地方竟立着一个小木人。
……
长明灯一灭,灵香便醒了过来,麦冬一见她起身,便赶忙上前问着辛夷如何说,可她却好似还未回魂一般。
倒是赵无恙却好似精神的很,竟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临了居然还将众人床褥拿出去晒了晒。
望着忙里忙外的赵无恙,辛夷不禁笑了出来,若是自己弟弟还活着,想来当是同无恙一般大了吧。望着屋外明媚,他忽的想起麦冬,许久未见,也不知她在做些什么。
正愣神间,院中元回敲着小钟,召集着众人,告知众人前往怙奉殿听取擢升结果。
待外门弟子集结完毕,寒阳便直接宣读了手中榜文,先是说了擢升内门弟子的十五人,并交代这些人三日内带上自己的物件住进无极殿下的游渊殿,后又对其他四十四名弟子说了一些诸如去留随心的话,且警示了众人,若是决议离开元清派,日后必不能打着元清派的名义招摇撞骗为非作歹云云。
散席之后众人心中滋味各有不同,有愤愤不甘的,有不以为意的,也有垂头丧气的,皆是未被选中的弟子。
而在此之后,梅兰竹菊四院的弟子倒是真的离开了不少,再加上擢升内门的弟子的离开,本是热热闹闹的院子,霎时间便清冷了许多,四个院子仅剩下不到十人,倒是出乎了乾元真人意料——
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沉不住气耐不下心啊!
……
白无常身前跪着一人,之前捣乱无极殿毁坏灵阵的便是此人,望着脚下之人,白无常满眼蔑视,若非现下无人可用,他可真不想搭理这种废物。
“可是有什么要禀报?”他按下心中不屑问道。
“还请使者带我入魔道!”那人说着拜倒在地。
观岳也是委屈,可心系昭冥真人本还以为莫不是自身修为退步,故三番两次让贼人得了逞,还特特查看各处山阵,可皆是完好,现下看来,之前魔族那次怕也是同此回一般,定是宗门之中出了叛徒!
然而虽说已然确定了此事,可究竟是何人所为却终是不得而知,于是上清真人便遣了寒阳带领各长老心腹之徒,连夜作了周密布置,此事也未宣扬。
既然那人一次两次使坏,背后又是魔族之人,想来还会再有动静,待到那时便可将其一举拿下。
此事若是让灵香知道,想来定是极为高兴的——辛夷之事她正愁着如何瞒过,却不想竟会有个顶缸之人凭空出现。
不过灵香的想法倘若被一众长老知晓,尤其是昭冥真人,估计得气得即使是一把老骨头也要跳将起来。
阵外众人各怀心思,山河图内却已然热闹起来。
要说这修行啊,道运着实必不可少,一刻钟过去了,有些弟子进了图中至今依旧安然无事,可有些弟子一进阵便遇着了麻烦。
这世上若是有运道极佳的,必然也会有运道极差的,便如那梅苑的妙芷,上回演武入阵没多久便被荫虞峰的精怪迷晕缠上了,这回便是落在了无根沙丘,几人方一站定,便钻出来个巨形游沙鲛,被追至现在,几人还在逃着。
倒霉至此,倒也算是个天选之人……
麦冬,只得急急跟了上去。
……灵香本以为若是辛夷在,自己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却不想到头来还是得从头教起。
这日,她让辛夷好生教习龙七忍冬二人煅体之法,自己则往昆成峰来了。
洞慧长老听道僮说浮沧长老来时,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这灵香向来我行我素,进出他琅嬛阁如无人之地,何曾经人通报过?
正想着,只见灵香甩着袖子大摇大摆地进了门。
果不其然,她要是会着人通报再进那才稀奇了。
洞慧长老只抬头瞄了一眼,便又参悟起手中残卷。
灵香到时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往那一坐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呀!四师兄还在看《玄天残卷》呐,啧啧啧!看来看去不还是残的,缺的那块若是没有,再悟不也就那样么。”
洞慧长老头也不抬说道:“你若是看书,那就自便,何故要寻我开心,平白浪费了大好时光。”
灵香闻言却是笑了:“谁说我是来看书的,你这琅嬛阁哪本书我没看过?不过是来知会你声,过两日我要带徒弟进来挑选法诀而已。”
伏印真人老远便能听到麦冬的哭喊声,他疾步踏入院中。院内众弟子聚在麦冬门前,满面愁容。
观岳大喊着师父到了,快些让开,众人连忙散开一条道,这时自房中出来一人,是伏印真人的大弟子观辰。
观辰见着伏印真人,也不待他问,一面行礼一面说道:“方才我们几个正在院中坐禅,小师妹却忽的大叫起来,吐了口血便满地打滚,现下已将她用被子裹紧捆住以防自伤。”说着同伏印真人一同进了屋子。
麦冬如今钗发尽散,灰头土脸,面色蜡黄,还有些许蹭伤,模样骇人极了。伏印真人忙捻指上前欲按上她额间,可她依旧哭喊不止,便是被捆住也不断挣扎着。
“观辰,去银针来!”伏印真人连忙吩咐着,随后一个手刀,竟将不住翻滚的麦冬打昏了过去。
观辰领命而去,不消片刻便急奔回来奉上了银针。伏印真人立时便对着麦冬的头一番提插捻转,不消片刻,麦冬面上蜡黄之色才稍稍退去,却是汗滴不止。
“娘亲……娘亲……”这时只听麦冬一阵梦呓。
“娘亲……宁儿不走……娘亲……”
“娘亲……娘亲……”
观辰观岳见麦冬如此对视了一眼,既而看向伏印真人,伏印真人亦是眉头紧蹙,麦冬变成这般样子,莫不是同她身世有关?
“师父,师妹她莫不是想起了什么?”观岳不安道。
伏印真人却不答话,只盯着麦冬,良久之后方才叹了口气。
……而寒武观虚也终于看清了他手中之物,正欲出手,却听院中惠悟一阵惨叫,定睛望去,只见惠悟躺在地上,手在脸上不住地抓挠着,而他的脸上,竟是阿元方才抓住的角仙。
这时阿元立在一旁,浑然不见方才的畏惧神色,只听他淡定地说道:
“凶犯便是惠悟你!”这走一遭是没什么,可要他穿上衣服,你这姑奶奶倒是回避一下啊。
只听得灵香做贼一般催促着,守诚裹着被褥,废了好大力才挣脱了她的手。
“师姑若是有事,知会一这下众人皆知现下说话之人是万古穹苍了。
“不过这《探玄经》的著者倒也真是有些意思,竟能知老夫所示于人皆是真理,倒也算是高才远识。”说着抖了抖身上衣袍,“这副肉身还真是有些孱弱呢。”
众长老实是不知如何面对这尊大神,皆是噤声不语,而灵香倒是不惧,只听她轻生一笑说道:
“阁下倒是不觉自己霸道,不过我还是头一回见着,身为法器,竟能占据主人身躯,这不岂是世人常说的鸠占鹊巢?”
乾元真人闻言大惊,忙出声向万古穹苍赔罪,澄心真人亦是捂上了灵香的嘴,这小姑奶奶平日里嚣张惯了,竟是敢如此同上古之灵说话,若是惹得他一个不快,顷刻间便能将太上宗夷为平地!
灵香一时不得脱,忙向阿金眼神示意,阿金先是一怔,尔后瞬间便知她意,忙接口道:
“此话倒是一点没错,身为器灵,竟做出这等反客为主之事,实是闻所未闻啊!”
乾元真人听言大惊,可两方皆是得罪不起,这可如何是好?!便是方才一脸镇静的洞慧真人也睁开了眼。
而万古穹苍似是毫不在意一般,扭着手腕走至崖边伸了个懒腰。
声便是,我定是会帮忙的,只是劳驾师姑规避一下,我好穿上衣物不是?”
灵香闻言面上一红,随即转身走到了屏后,口中还嘟囔着她什么没见过云云。
二人一出了元清山门,守诚便抓起一把土一扬,手诀翻飞间,他和灵香便站在了古竹林外。
可灵香这次却没有吹起玉笛,而是吩咐他先在此地等候,说是片刻便会有地精前来接引。话还说着,便自顾自地走入了竹林之中。
守诚心下甚是诧异,究竟是什么事非要半夜前来,又是什么让这小师姑竟连等接引地精的功夫也没有?
约摸半柱香的功夫,果然竹林内就传来了滚动之声,两个地精递了灯笼,便领着守诚入了阵中。
行了有一刻,阵中昏天暗地散去后,便见着竹杖老人的小院,可院中却是空无一人,全无灵香两人的踪迹。
守诚心中疑惑不解,忙问着一旁的地精,那地精却是瘪了瘪嘴,让守诚跟着,便自顾自地滚了起来。
此话一出,掷地有声,惊得寒武观虚一时间竟愣在了暗处无所动弹。
阿元捡起惠悟身旁的魔刃,扭着头冲暗处的两人说道:“便是躲了许久了,该看到的也看到了,证据也确凿无疑,再不出来,是想给他收尸么?”
寒武观虚这才回神,赶忙跃入院中,可一靠近了惠悟,这二人又是一怔——方才二人明明看到惠悟脸上的角仙,可现下却是什么都没有,而他的脸上却被自己挠得面目全非。
寒武连忙捻起手诀禁锢住了惠悟,阻止其继续自伤,而观虚回头望去,身后哪还有阿元的踪迹,只有一把魔刃插在地上,月辉下泛着青光,令人心下生寒!
二人俱是一惊,这阿元究竟是何来头?竟能迷惑住他们!
而惠悟此时似是摆脱了幻术,见着寒武观虚,竟笑了起来,笑得声嘶力竭面目狰狞,于这深夜之中诡异至极。
观虚见状,连忙取了帕子塞住了他的嘴,随后同寒武说道:
“你速速去禀了掌门师叔,便说行凶之人抓到了,我将他压去无极殿。”
……
刚一站定,惠悟便立时抬手握拳跪了下来。
“多谢使者救命大恩!”
白无常却是背向他也不言语,良久之后,暗处竟走出一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追杀赤琰子吴元两人的狼头。
而他的手上,竟握着一把匕首。
惠悟见状有些心慌,但白无常在前,他也不敢言语,只低着头,浑身抖若筛糠。
“怎么?先前豪言壮语说要入魔,如今事到临头反倒害怕了?”白无常说着转过了身子,而他的面上竟不是平日里那般,却是白眉横飞,眼黄若金,耳如猛虎,青面獠牙!
“这便是本座本来面目,你若想入魔,边也得变得这般。怎么?怕了?”
惠悟闻言忙摇起了头,可身上确是依旧抖着。
他不是害怕得抖,而是高兴,是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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