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已过,月上梢头。
与顾予上次前往不同,这次他们直接转进了一间极大的院子。院内有亭台楼阁、假山湖水,又有小桥流水,名花榭树,如同江南园林,好不奢华。
两位面容清秀可人的侍婢站在月门前,验过三人请帖,才放行让人进入。
一路由侍女领着进了一处占地极大的房间,甫一进入,一股微弱的冰凉冷湿之意传来,外面渐热的天气,瞬间变得凉意袭人。
定眼看去,只见屋中四周分别跪坐着八名婢女,在不停地用蒲团扇着面前盆中的冰块。
春夏有冰倒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毕竟这个世界,即便是武人,也能用真气凝冰,更无论佛道法术。
院内,有三四十个乐妓侍候在两旁暗处,手持丝竹管乐,奏的是《宾之夜宴》。
屋内中央按回形摆放着十张五尺有余的长案,上有时令瓜果,美酒佳肴。
邢如明带着顾予等三人进门时,陈县令已经带着不知身份的几人坐下。
见他们进来,陈县令起身相迎,并且介绍了与他同来四人的身份,一名县丞、一名县尉、一名师爷,还有一名万年县身材福泰的富商,据说是做药材生意的。
原来是开钱的。顾予一愣,这场景颇为熟悉,没想换了个世界还是这样。
宾主落坐,陈县令笑道:“今日宴席,还差一人,请邢大人稍等片刻。”
老邢奇道:“不知是哪位?”
陈县令微笑不语,拍了拍手,不一会功夫,从屋外走来十名清丽可人的女子,踩着碎步来到众人身边,紧紧挨着坐下,开始殷勤伺候。
宴尚未完全开始,邢如明和陈县令、县尉、县丞等人三言两语地搭着话。
有品级的官员和顾予他们这伙胥役,虽然言语客气,但内心深处都端着架子。
顾予无聊,饮了一口美酒,细看身边的女子,约莫十四五岁的模样,是个鹅蛋脸,肤色白皙,红唇和鼻子都小小的,有玲珑之感。
白嫩的脸蛋上有着微微的汗毛,尚未开脸,发髻也未梳拢,显然还未曾出阁接客。
开口询问身边的女子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低眉顺眼地为他斟酒:“奴家是清溪小院的花清。”
年纪有点小。顾予见她眉间青涩未褪,更像是邻家女孩,有点不忍下手,便没跟身旁的祝山海一样,趁机就揩油。
青楼中接待人数较多宴席时,多半会让一些清倌出来陪酒。只要不太出格,摸摸手,搂搂腰,对方是能够接受的。
不过顾予心理没能接受,自顾自地吃点瓜果点心,时不时又饮上一杯。
过了一会功夫,屋中突然进来一男一女两人,女人约莫三十七八岁模样,脸颊微圆,面容富态,但徐娘半老,颇有姿色。看得出年轻时,也应当算是一位美人。
男人五六十岁年纪,身材高挑瘦弱,面露红光,山羊胡须半黑半白,头发有些稀疏,随便梳了个道髻。
赫然正是阳陵屯的林道士。
道士也能来狎妓?顾予愕然。
林道士和陈县令打了一声招呼,便坐到了顾予身边。
他抬起酒杯朝顾予一举:“小兄弟,又见面了。”
“林道长,别来无恙。”顾予举杯还礼。
见客人来齐,陈县令站起身敬酒,先是一番道谢后,相互之间各敬一轮,一人十余杯酒下肚。
酒过三旬,陈县令开口道:“邢大人,顾兄弟,林道长,实不相瞒,今日请各位前来,除了感谢之前几位替我等抓到鬼八指之外,还有一事相求。”
“哦?发生了何事?”邢如明神情不变,心中却是大骂,果然宴无好宴,亏我还天真以为这是你们的答谢宴。
陈县令对老邢丰富的内心情绪波动自然不知,道:“这几个月来,我们万年县中,陆陆续续了死了不少女子。有的待字闺中,也有的已嫁为人妇,其中又以青楼女子最多。她们身份不一,居住的地点亦不相同。时至今日,已经足足有二十三名女子遇害。”
“连环作案?”邢如明惊讶。
陈县令摇头道:“无法判断。这些女子的死因各不相同,有的中毒,有的溺水,有的自缢。若非要找相似之处,就是她们在附近街坊都是容貌极佳的美人。”
“此案衙门已多方侦查,可基本找不到多少有用的线索,发现几条线索还一查就断。”
陈县令望向顾予,叹气道:“近些日子,县里各家女眷都极为惶恐,迟则生变,所以想请顾兄弟帮忙查探一二。”
顾予刚想问是否发现妖邪之气,但转念一想,以他们的尿性,真发现了,指不定早就甩过来了。何曾会请自己等人来青楼中如此奢侈饮酒作乐。
想了想问道:“可受到了什么侵犯?”
“没有。”
“可有丢失什么器官?”
“没有。”陈县令再次摇头。
难道是专门针对美人的案件,可一不图财,二不图色,为什么?
顾予陷入了沉思,一时也没什么好思路。
陈县令见他正襟危坐,问道:“顾兄弟,花清的服侍可还令你满意?”
“甚是满意。”顾予点头,跟前世自己动手相比,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在旁斟酒,已是难得的待遇了。
不过陈县令却不这么想,眉头轻皱。
邢如明摇头晃脑笑道:“我这兄弟极其聪慧,眼光亦是极高,寻常姑娘入不得他的法眼。”
陈县令招来适才进来的半老徐娘,问道:“院中红绡姑娘何在?”
半老徐娘媚笑道:“今日隔壁元影小阁有事,她前往作证去了。”
“去请她过来。”陈县令不满,若有其他事情也就罢了,你们院中自己的事情,何时处理不行。
半老徐娘见陈县令脸上挂着寒霜,讪讪赔笑一句,立刻出门去寻。
片刻功夫,一位双十年华,带着大家闺秀文雅秀美和妩媚狐女性感迷人双重气质的女子走了进来。
陈县令面色稍霁,道:“顾兄弟,红绡姑娘是兰桂坊十二花魁之一,才艺双全,今晚席间便由她陪你。”
红绡带着职业般的笑容,颇为冷淡地在顾予身边坐下。
顾予的长案在两侧,按照礼仪,坐这里的人,身份都不是尊贵之人。
自幼学习礼仪的红绡对此一清二楚,认为陈县令是在给她使下马威,心中不喜,坐下后一动不动,眼帘垂下,跟个木头死人一样。
顾予尚在沉思,倒未理会她。
突然。
“呀,你不能进去。”
“滚!再敢拦我,小心我将你这娇滴滴的脸皮一点一点割下来,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门口爆发出一道怒喝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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