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色碎片吐出的气流帮助下,顾景成功筑基,正式成为一名武者踏入道途。但此刻的顾景却无暇为此感到高兴,因为他整个人已经沉浸在一种玄妙的状态之中。在这个状态下,他可以感知到身体四周散布着无数道各种颜色的气流,而自己体内的金色碎片就像一个旋涡,正在疯狂吞噬着这些气流。金色碎片在吞噬的同时也向外吐出青色气流,直到顾景的丹田和经脉全部被这股青色气流充满方才缓缓停止。顾景睁开双眼,猛地发现整个天地似乎都清晰了许多,不仅色彩更加鲜艳丰富,就连许多平时注意不到的细节也了然于心。墙角老鼠跑过的窸窣声,远处微弱的虫鸣,甚至连微风拂过的声音都巨细无遗的落入他的耳中。顾景心中大喜,这便是成为武者之后的世界吗。强烈的兴奋感让他一跃而起,却发现整个人居然腾空而起,差点撞到雅间的屋顶。多亏他眼疾手快,双手护住头顶,饶是如此落地后也差点摔个四脚朝天。以顾景现的层次自然无法理解那位著出《惊世书》中年文士是何等的惊才绝艳,也就无法得知那块金色残片已经让他在道途的起点便超越了无数人。武者吸收天地灵气来强化自身,以求达到后天返先天的目的。但是天地灵气并不是单独存在,还有各种杂气杂糅其中,所以武者在修炼之时也会不自主地将这些杂气吸入体内。对于大部分武者而言,杂气便像毒药一般,不断在体内沉淀且难以清除,所有武者都会想方设法减轻杂气对自己的影响,这也是为什么易筋伐髓的丹药在武者之中十分抢手的原因。而这金色碎片可以直接将浑浊的天地灵气净化成最为纯净的灵气本源提供给顾景修炼,这就让他无须担心杂气对身体的影响,不仅修炼效率大大提高,后天境返先天境这一步的难度也极大降低。在雅间内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顾景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轻松了许多,而力量却增大不少。此时距离顾景进入雅间已经过去快两个时辰,再不出去恐怕会引起别人的注意。顾景简单收拾一下便准备离开,这时眼角余光撇到摆架上的仙鸿酿,一个出城的绝佳方法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顾景喊来小二会账,下楼悄悄从后门向东城码头而去。——分割线——从小清江入海口进入内陆后,第一座大城便是禹州城,故而这里也是大乾对外贸易最重要的城市,许多从星罗海来的货物便会在这里中转上岸。因此经常会在码头上看到装扮与大乾人迥异的异族来客。此刻已是酉时,太阳微微西沉,大多数船上的货物已经卸载完成转运到仓库之中。而脚夫们三三两两聚到一起,抽几口旱烟,聊几句家里长短,这也是他们一天之中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水手们除了在船上留下必要的人手,剩下的则结伴进城,他们有的是在水上数月想要发泄一番,有的则是单纯经不住灯红酒绿的诱惑。因此这禹州城的风月行业也是名传大乾,三年一次的花魁大赛更是吸引了全大乾的富商豪客和风流才子,不久前宇都阀二公子豪掷千金邀请花魁进京献艺之事更是被传为佳话。码头中央的一艘异域装扮的高船上,一老一少两个人站在船头,遥望不远处的禹州城。老者身形高瘦,精神矍铄,四肢纤长,眼神之中不时流露出一丝精光。年轻人则有些瘦弱,脸色也是不太正常的灰白色,宽大的袍子穿在身上更显得整个人虚弱无比。“世子,外面风大,您身子骨弱,还是进仓休息吧。”
老者关心地说道。“阿翁,说了多少次了,无人时不要叫我世子,直接喊我名字便好。您跟了我母亲四十年,也是我的长辈。”
年轻人看着面前的禹州城,自顾自的说道:“船里太闷,我想出来看看这大乾繁华。毕竟以我的身体,也不知道还能再看多久。”
老者的表情有些悲伤,“世……少卿别这样说,主母知道了会伤心的。”
年轻人哈哈一笑,似乎并不看重自己的生死,“只不过一时有感而发而已,按照神医安邵衍所说,我至少还有十年的活头。”
随后好像想到什么,说道,“阿翁,你说大乾皇帝要求我们带着浮光草觐见,是何目的?”
老者思考片刻,答道:“浮光草长在星罗海最深处,人力根本无法采摘,只有偶尔在巨鲸体内才能得到一两株,之前从未听说过有其他用途。不过我之前倒是听说过一个传闻,大乾太医院正在收集天下奇珍异草,想要炼制失传已久的乘龙丹。”
年轻人倒吸一口凉气,“乘龙直上九千尺,你是说大乾皇帝要突破宗师境了?”
老者呵呵一笑,道:“大乾皇帝虽然刚到不惑之年,但十年前已是宗师境高手,这么多年要突破也不奇怪。倒是我们此次面见大乾皇帝,能否利用浮光草要求他出兵援救瀛海城?”
年轻人摇摇头道:“先不说炼制乘龙丹是否一定用到浮光草,即使真用到浮光草也不是只有我们才能提供,再说我也不会请求大乾皇帝出兵援救瀛海城。”
老者惊讶道:“那您在城主面前所说的十成把握是……”年轻人淡淡道:“我诓他的,不如此说父亲不会同意我来大乾求援。我会代表瀛海城归附大乾,请求大乾皇帝将其纳入治下。大乾虎踞中州而东顾,不远的未来一定会将触手伸向星罗海。你看那大乾飞翼便是明证,中州内河之中谁是大乾对手?根本无须建造巨舰。与其到那时兵临城下而投降,不如现在归附还可求得一王爵封号。”
老者听完年轻人的打算,顿时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青年人心中的想法如此惊世骇俗,不禁讷讷道:“这城主定不会同意。”
年轻人继续说道:“如今那金银岛海贼封锁航道,瀛海城没落只在旦夕之间,如无大乾之助,莫说这城主之位,恐怕我秦家满门的性命都无法保住。而且如今的大乾皇帝英明果决,如无重利,必不可能出兵。”
年轻人叹道:“父亲只愿意恢复定期朝贡,可大乾最不缺的便是朝贡。父亲掌权三十年,已经舍不下权力,有舍才有得,他什么都不愿意舍,如何能得?阿翁,你说对吧?”
老者虽然不同意年轻人想法,但是数十年来藏在骨子里对他们母子的忠诚却让他无法反对年轻人,只得说道:“这些事情您自己决定便好,老夫一介武夫,也不懂这些。”
似是看出老者的为难,年轻人看了看日头,笑着说道:“今日的仙鸿酿应该快送来了,这酒也是奇异,别的都是越陈越好,只有它却是现调现饮口感最佳,阿翁可愿与我同饮?”
老者闻言笑道:“自是愿意,此酒对少卿身体多有补益,多饮倒是无妨。此次入大乾即使光得此酒也不算白来。”
说罢两人便走下船头进入舱室之中,一位身着仙鸿酒家侍者服饰的人肃立一旁,舱室中央的桌上已经摆满了仙鸿酒家的菜肴和数瓶仙鸿酿。年轻人走到桌边坐下,抬头看见侍者,笑着问道:“我记得前几日送酒来的不是你,怎么今天换人了?”
侍者闻言笑着答道:“客官说的是樊三,他今日感染风寒,怕冲撞了贵客,所以掌柜就吩咐我替他来了。”
年轻人点点头,端起一杯仙鸿酿,与老者碰杯后一口饮下,眯眼回味片刻对着老者说道:“这种滋味真是奇妙,如果离了大乾,不知何时才能再次喝到。”
老者也附和道:“老夫饮酒四十年,口感能胜过此酒者只有大雪山的桃花醉和武侯城的寒竹青。”
“那有机会一定要尝一尝。”
年轻人对侍者说道,“今天的酒我很满意,你下去领赏吧。告诉你们掌柜的,这酒和饭菜明日就停了罢。”
侍者一边行礼一边后退,口中连连说道:“谢老爷赏赐。”
但这侍者退出船舱后却没有前去领赏,而是左右观察后闪身进入了一间空着的舱室之中,这艘船上的水手大多进城享乐,所以防备没有那么严格。这个侍者当然是顾景假扮的,他之前一直在东城码头附近讨生活,自然知道这艘已经停靠了半月之久的客船,船上的人是来自星罗海瀛海城的使者,这两日便要离开禹州城进京觐见大乾皇帝。而船上主人似乎对仙鸿酒家的酒菜情有独钟,仙鸿酒家每日都会安排人准时送上酒菜,已持续十日之久。所以顾景离开酒楼之后便在去码头的必经之路上等待,截住了送菜的小二,然后假扮小二成功混上船。大乾皇帝曾有旨意,外邦使者朝见,沿途不得阻拦,违者杀无赦。顾景想到的出城方法便是藏在这艘船里躲过官兵的搜捕,而从刚刚年轻人的话中可知这船明日之前便会出城,届时只要出了禹州城,那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