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司珏依着地址来到了装修公司对街,确实是个大公司,门头装修得很气派,门口迎来送往的销售人员们都穿着规整的统一服装,他停好了车,整了整因为骑车而稍显凌乱的外套,刚打算过街,面前却忽然来了一辆车,堵了他的路。
一辆豪华轿车,停在路边,从车上下来个高头大马,拿着手包的男人,他把手包往腋下一夹,过了街,朝着装修公司大门走去。
司珏也过了街,可他刚迈上台阶就看见不知道是从哪里忽然冲出来的楚云,挡住了那个高头大马的男人前行的路,他下意识转身,拉起内里卫衣的帽子戴着,又从口袋里拿了口罩和墨镜戴上,这才有意无意的来到离二人不远的地方,看似在打车,实则在偷看。
“方总,您忙完回来了?”
楚云客气的笑着说,站的位置却没有那么客气,她站在男人与装修公司的大门中间,一看就是要堵着男人不让他进门,方宏没想到一早上都过去了楚云还在这儿,有些尴尬的点头,“楚总那么忙,都一上午了还……还没离开呢?”
楚云礼貌的笑,“我最近的事没有那么多,工作内容也比较单一,所以我有足够的时间来和您聊一下我们接下来合作的问题,两天加一上午的时间,不算什么。”
方宏笑着皱眉,有些不悦,自打他拒了楚云那份“计划书”,要求他们立即付中期款,楚云就阴魂不散的来公司守他,搞得他也不敢来公司,之前就等了整整两天,今天又来了,他就是故意让助理看着,楚云离开他再回来的,没想到还是让她堵上了!
他心里不耐烦,却还是笑着开口,“楚总,我之前电话里和你说过的,我们装修行业建筑行业和实业它不一样,材料费就不说了,可这工人每天都要吃饭,工时费又那么贵,这些钱我们都是垫付,你现在说不付款,不合道理啊!”
“我没有说不付款啊,方总,我不仅付,我还多付,如果你们能如期交付……”
“楚总,你中期款都没付,我垫款都垫到现在了,我说句不好听的,你是怎么有脸来跟我说‘交付’的?拖欠农民工工资是犯法的,楚总。”
方宏心里烦,言语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楚云嘴角的笑顿了顿,却依然礼貌,“方总,您之前和我们确认合作,签合同收前期款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个态度。”
方宏看了楚云一眼,有些好笑,“那楚总,那时候的您也没告诉我忆岚那么大个公司,还要拖欠农民工工资啊!”
“好,即便如您所说,我们现在付不了款,确实是‘拖欠农民工工资’,可有‘拖欠’,就一定有‘结清’,我们绝不是‘不结款’,我只是想和您商量一下,咱们这个结清时间是否可以往后延一延……毕竟,我也不是让您白延,我也会支付相应赔偿的,对吗?”
方宏听着楚云这些咬文嚼字的话,又想起中期款拖拖拖,拖半天拖来个什么“计划书”,实际就是不想付,气不打一处来,“楚总,我是个粗人,不会咬文嚼字,既然你话说成这样,那不如我们就敞开了聊!”
他从腋下把手包拿下来握在手里,一说话就下意识的四处挥舞,司珏在一旁看着不免皱眉,楚云却动也没动的挺直了腰站在他面前。
“你既然要说什么‘延期支付’,什么‘相应赔偿’,那行,你先告诉我,延到什么时候?”
“交付之后的第三个月。”
“行,是中期款和尾款一起支付,对吗?”
楚云犹豫了一瞬,点头,“是。”
“成,那这样,这中期款和尾款,就当是借贷的,是忆岚以装修店铺做抵押,找我们公司贷款的,咱们就按照法律规定,年息15%,以天计利息,行吗?你也别说我没有金融执照不能私自放贷,我绝对奉公守法,咱们这合约啊,就签私人借款,成不成?”
方宏略显压迫的说,语气满是江湖气,楚云脸上的笑淡了些,“当然不成,方总,借贷合同里的借贷人与实际借贷人不匹配,这合同就是违法的,不作数的,方总。”
依然在咬文嚼字的楚云彻底激怒了方宏,他也佯装不了客气了,“那行,楚总,咱们也别在这儿多费口舌了,准备好违约金,咱们法院见吧!”
方宏瞪了楚云一眼,绕开了她要走,楚云却往旁边挪了挪,依旧堵住了他的路,楚云的身高不太矮,可她很瘦,在人高马大的方宏面前宛若一只瘦弱的小鸡,连司珏在一旁看着都不免为她捏了把汗。
他甚至在想,万一这个方总对楚云动手,他来不来得及冲过去拉开楚云。
“楚总,说事就说事,你堵着我的路算怎么回事?聊崩了还不让人走,非得胁迫别人答应你啊?!”
方宏生气的问,也不等楚云答,说完就要绕开她走,可不管他绕到哪儿,楚云就挪动脚步堵到哪儿,他咬牙隐忍怒气,偏过了头,早已在装修公司门前围作一团的员工见老板生气,纷纷要上来帮着堵住楚云让老板脱身,楚云却朝着方宏挪进一步,压低了声音,“方总,您确定我接下来说的话,要让公司员工听见吗?”
方宏眯眼看着她,“你这是威胁我?你相不相信我马上打110?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啊?!”
楚云轻笑,“好啊,那敢情好,警察比我们都懂法,或许他们更清楚,在不知会甲方的情况下,私自把合同内项目外包是否先违约。”
楚云抬眼看着方宏,冰冷的目光毫不退让,先冲过来的女员工拉住了她的手臂,把她往后拉,客气的开口,“楚总,我们公司里还有事,方总急着处理,要不您和方总改天再约吧,抱歉。”
“是啊楚总,那个谁还在等我们方总……方总,那个……刘总在会议室等您呢,等了很久……”
司珏都已经开始往前走了,方宏却忽然挥了挥手,打断了员工们救场的话,他只得又停下脚步。
员工们面面相觑,一时不懂方宏的意思,方宏指了指大门,“你们先回去,我和楚总在这儿,好好聊聊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