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在地下车库等了一会儿梁兴尧才下来，他见了她就抬起手，楚云这才看见自己的手机躺在他手里，她不好意思的笑着接过手机，“谢谢……我真是太糊涂了，你要是不帮我拿下来，我根本不知道手机不在身上！”
梁兴尧不在意的笑笑，打开了车门，二人上了车，梁兴尧驶离了停车场。
过了早高峰，路上不太堵，可梁兴尧开得也不快，楚云坐在座位上一直低着头，勾画着手里的表格，梁兴尧看了一眼，“这是什么啊？”
“哦……我自己写的活动预算，之前那一份不是只算了活动成本嘛，我想连上样品成本算一下第一周放多少量合适，我想算算看，怎么才能把损耗控制到最低，然后收效又最好。”
梁兴尧笑着挑眉，“你这个活儿可难了，你要能算出来，那我估计全世界做营销和策划的人，都要把你奉成神了。”
楚云不解的抬头，“为什么？你怎么还笑话我呢？”
梁兴尧脸上的笑越发浓了，也没答楚云的话，“你学过数学吧？”
“嗯。”
“难吗？”
“……加减乘除不难，再多的就……”
“可数学比起经济学，营销学、哲学来说，是最简单的学科了。”
“嗯？”
楚云越发不解，梁兴尧缓缓的开着车，“一加一永远都只会等于二，数学是公理性的学科，它是有定数的，可经济学、营销学、哲学这一类学科，没有定数，换言之，就是没有标准答案，只能靠推测，推测活动内容、形式是消费者想要的，推测消费者会为我们的产品买单，说到底，推测的就是人心，那么你告诉我，你怎么可能能够在‘人心难测’的前提下推测出一个准确可控的成本呢？”
梁兴尧讲得很有道理，楚云却有些灰心，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纸张，“那我们……怎么控制活动成本呢？原材料采购、配料采购、人工、工厂的水电，这都是钱，要是不控制……”
梁兴尧摇头，打断了楚云的话，“不控前期成本，只求最快速度回款，款项的流动是企业的生命线，不怕花钱，只怕白花钱，明白吗？”
“可是……”
楚云还想辩解两句，可想到梁兴尧之前告诉过她“企业和个体是不一样的”，她也没再接着说，她抿着唇把自己手里的纸张看了又看，梁兴尧回头看她一眼，有些好笑，“别看了，你少的是个样品发放的策略。”
“策略？”
“嗯，你也说了，我们的产品是用来给别人填饱肚子的，那么，什么时候发放合适啊？”
“午饭和晚饭时间啊。”
“那不就结了，集中在午饭和晚饭时间发放，各发两个小时，中间只做宣传，这样，你不是只需要一个中午的时间就能知道用户反馈了？”
楚云愣了一瞬，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中午拿到我们样品的人如果觉得好吃，下午就还会来，没有拿到样品的人如果真的想尝试我们的产品，下午就也会来？！”
梁兴尧点头，楚云激动不已，想说两句称赞他厉害的话，又找不到什么好的词汇，最后只能频频点头，“真不愧是专业的，你看，读过书和没读过书，区别真大！”
这话要换了过去，梁兴尧一定会觉得难受，会觉得自己没用，只会做策划，可如今看见楚云脸上激动的表情，他只觉得高兴，觉得自己不仅有能力做决策，还有能力把控项目走向，他高兴极了。
楚云在纸上把梁兴尧说的记下来，刚要把东西收回包里，下腹忽然传来一波又一波的收缩感，她紧张的坐直了身体，抚上肚子“嘶”了一声，梁兴尧回头看她，也紧张起来，“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没有，不是，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宫缩有点频繁，一会儿就好。”
楚云笑着答，梁兴尧也不太听得懂，点了点头，“你要是不舒服，我就送你去医院。”
“没有，没事，孩子应该没有那么不懂事，他是最知道我有多想把这件事做好的人了。”
楚云打趣的说，梁兴尧淡淡的笑，想起出门前那通电话，看了楚云几眼，心里不免疑惑。
他不懂，为什么一个怀着孩子的女人，却像是在独自承受所有生活的压力，一个家庭，不是应该所有人一起努力的吗？
他之前看过楚云的简历，简历上有婚姻状况，可他当时没上心，现在也不太记得了，他清了清嗓子，“那个……你爱人……是做生意的吗？”
除了生意失败，他也想不到什么原因能有那么高的负债了，楚云愕然的回头，“啊？啊……是。”
她本想说“我离婚了”，又觉得这解释太刻意了，便也没说，梁兴尧点点头，她笑着看他，“我的简历……你没看吗？”
梁兴尧有些尴尬的皱眉，“看了。”
楚云一看就明白梁兴尧定然是不记得她简历上的婚姻状况了，便也没再追着说，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这么问，“不过……你怎么忽然想到问这个？”
梁兴尧抿唇，话都到了嘴边，却又不太好说出口。
他想说“如果你有困难，可以跟我说的”，可思来想去，觉得身为一个老板说这样的话不合适，别回头又让人误会，便随意开了口，“随便问问。”
“哦。”
楚云点头，没再说话，她总觉得梁兴尧言不由衷，可她也不知道梁兴尧想说的究竟是什么，这种牵涉到私人的事，她也不好追着问，便把头瞥向一边看向窗外，听见梁兴尧的声音从一旁传来，“项目经理有项目提成的，你知道的吧？”
“嗯，我知道。”
梁兴尧回头看她，满是认真，“好好做，下个月开始你就拿调整过的基本工资了，如果这个月顺利，我们能把这个项目推到市场上，从下个月开始，你就有提成了。”
这样，大概就能缓解一些你生活的压力了吧。
梁兴尧忍下了最后一句话，楚云看着他高兴的笑，重重的点头，“我一定会好好做的，哪怕只是为了你和尤副总，我都会好好做的！”
他不解的挑眉，“为了我和老尤？”
“嗯，我不能让公司的同事指摘你和尤副总，说你们任人唯亲，我要让他们明白，你和尤副总，才是这个企业最合格的领导者！”
楚云坦诚的说，真诚的笑，梁兴尧看着她阳光下满是斗志的笑脸却感动得有些想哭，他别开脸看向前方，握紧了方向盘，心里的感激涌上来，堵在喉间，变成了哽咽，让他想要轻声的说一句“谢谢”都做不到。
他靠在椅背上，许久之后才压下心里的感动，嘴角扬起感激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