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和刘经理吵架的事不到两日的时间就传遍了整个公司,加上之前总部专门下达了红头文件独独留下楚云这个新晋员工的事,楚云顿时就成了公司茶余饭后的红人,大家都知道,采购部来了个有背景的新员工,拿着笔记本去找刘经理吵架,让刘经理为损耗负责。
一时之间,楚云风头无两,连进出公司等电梯的时候也有人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施经理那天之后狠狠的骂了她一顿,她也不想去办公室里,整天都待在七楼仓库,没事的时候就在手机上找些工具书看看。
就连刚出差回来的梁兴尧都听见了坊间流言,进了门就找了葛经理来问,“老葛,那个找老刘吵架的新员工怎么回事啊?”
葛经理微微一愣,想到那个红头文件的事,也不确定楚云究竟是不是梁兴尧的人,说话也不敢太直,“啊……那个……就是新来那个员工特别较……特别认真,对,让老刘给签个字,让老刘确认仓库损耗,老刘……老刘这不是刚往商超回来,事儿没说成,脾气也大点,两个人就这么杠上了。”
葛经理说一半编一半,谁也不得罪,本想说楚云“特别较真”也改成了“特别认真”,果然,梁兴尧听完点了点头,“倒是个认真的,挺好。”
葛经理细细的打量着梁兴尧的表情,想探究一下楚云究竟是不是他的人,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倒是梁兴尧,抬头看了他几眼,“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啊?”
他赶紧讪笑,“不是,梁总,我就是看着您……特别累,怎么,出差不顺利啊?”
梁兴尧想起周景和最近这些举措,心里可不是累嘛,也没答老葛的话,伸手摆弄了一下桌上的摆件,“你说老刘去商超?”
“啊,可不是嘛,想着损耗过大,心里过意不去,不是去看看有没有其他路子嘛!可您也知道,总部这禁令下的,我都没敢告诉他现在什么事儿都要过总部!”
老葛一脸故作担忧,深深的叹了口气,“那个周景和啊,忒不是个人了!他老爹才走了几天啊,作威作福的,当初要不是……”
“行了行了,好汉不提当年,过去的事儿,记得的都记得,记不得的说了也不记得,别提了!”
梁兴尧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总部管得死,老刘还出去找其他门路,也是真心为了公司啊,你呢,回头也跟他说说,咱们这行,损耗难免,尽力就行,啊?”
“诶,我知道。”
“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葛经理退出门外,梁兴尧靠在椅子上转了转,拿起这次出差带回来的材料看了看,可越看,心里就越烦。
他这次出差,也是应邀的,邀请他的是食品协会的会长,明面上说是邀请他参观熟食加工厂,暗里也是打着牵线搭桥的主意,还特意告诉他,“都是本土企业,大家互相帮衬帮衬”。
这事放在过去,他毫不犹豫就能撂下话来,加工产品如果没问题他立刻就收,可现在,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河,再给他牵线搭桥,无异于往他肩膀上堆石块了。
他从抽屉里拿出了那份老旧的决议书,手指轻轻拂过爸爸的签名,想到这个爸爸曾参与创办的公司就这样走到夕阳,他呕心不已。
自楚云上班,待在福来盛的时间就短了,她依旧每天干满四个小时,临走时也会顺手把后厨收拾好,只是下班后不再与郑有义一起研究配料,郑有义大概是怕她休息不好,只是找人隔三差五的给她带点东西,晚上也不再来找她,唯有周末才会出现在后厨。
周五晚上十点半,郑有义探进后厨看了一眼,楚云已经洗好了碗在收拾后厨了,他忍不住笑,“这公司就那么闲啊?一分钟的班都不加?”
楚云也笑了笑,“可不是吗,五点五十九大家都在打卡机面前排队了。”
“那不是挺好,不加班的公司,多厚道啊。”
楚云想起在公司里发生的事,轻叹了口气,“是,是厚道,但……唉,我觉得你和青云姐讲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哦?工资发不出来了?”
“不是。”
郑有义幸灾乐祸的语气逗笑了楚云,她收拾好东西放在一边,如过往一样来到郑有义旁边坐下,从口袋里拿出几个小包装的食品递到他面前,“尝尝?”
郑有义不置可否,楚云拆开了一袋咸菜,一袋熟食,先给郑有义分了些,自己也吃了几口,郑有义尝了尝,笑起来,“这小子啊,还算有点良心。”
“嗯?”
楚云听不懂郑有义的话,认真的吃着嘴里的咸菜,她之前一直以为囤积货物是因为品质不好,卖不出去,可这会儿尝了尝,全然不是啊!这味道虽然不是一等一的好,可也绝对不至于卖不出去啊!
郑有义指了指楚云手里的小包装,“这是囤积货吧?”
“嗯。”
“这些囤积货怎么处理啊?”
一提这个楚云就来气,“丢呗,还能怎么处理。”
郑有义看着她脸上的不忿好笑,“心疼啊?”
楚云不说话,答案都写在脸上了,郑有义笑着叹了口气,“你啊,还真别觉得他们浪费,我之所以说他还有点良心,是因为这东西的品质,几十年了,完全没变过,我本来以为他会为了控制损耗而加防腐剂的,没想到他还坚持着他老爸那一套,也算有良心了。”
“‘他’是谁?”
“你们老板啊!”
“你认识他?”
“嗨。”郑有义轻轻拍了拍大腿,“都在一块土地上活动,谁还能不认识谁啊!”
楚云仔细想了想他的话,“所以……他其实是知道会有大批损耗的?”
“知道啊,开门儿做生意的,还能是个傻子不成?”
楚云越发不明白了,“知道有损耗,还拼命采购、制作?这还不是傻子吗?!”
“呵呵呵。”郑有义低声笑,把手上的小袋子还给了她,“你啊,别把做生意想得那么简单,尤其是这种大公司,这其中牵扯的东西,比你想象中复杂多了!”
“有多复杂需要这样大批量的浪费食物?”
郑有义笑笑的指了指她手上的小袋子,“你不好奇包装食品,为什么没有在超市里见过吗?”
楚云看着小袋子想了想,点头,“对啊,如果总部没有那么大的需求量,又不能减少采购量,那不是只能增加销售量?这制作也不是拿不出手,为什么不卖啊?”
郑有义点头,“忆岚过去在国内大城市,有过小型商超,你知道吗?”
“嗯,看了一些,但不多,好像没有形成规模,后来就撤店了。”
“嗯……因为一直想要坚持做这件事的周老爷子走了,接手公司的是他的大儿子,大儿子接手公司第一件事,就是撤掉了所有商超。”
郑有义笑笑的看着楚云,楚云讷讷的看着他,“我还是不明白……”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句话,你懂的吧?”
楚云恍然大悟,“所以你的意思是……其实东西不是卖不出去,而是总部……不让我们把东西卖出去?!”
郑有义伸手拿过桌上拆开的熟食,没答楚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