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小艾回来拳馆的时候,简尤已经走了,不仅简尤走了,拳馆里的工作人员还有客户都不约而同地出去吃午饭。
只有宋文无一个人还在沙包面前挥洒汗水,他是真的热爱这项运动,只要一有时间,便在打拳。
霍小艾又坐了回去,撑着下巴看宋文无练拳。
她明白为什么她能这么在意这个男人,无它,实在是让她觉得太帅。
无论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喝醉了被流氓非礼,他那时候明知道她的身份,却还是站了出来。
之后她跟他纠缠不清,但是他虽然时时鄙夷她的这个工作,却从来没有对她起过任何心思。
仿佛是个不近女色的男人,有的时候她真的很有冲动,想探究探究他到底是不是对她半点性趣都没有。
是她太没有魅力,还是他天生性冷淡。
但是他偏偏对简尤狂热的很,作为纵横情场多年的霍小艾,其实真的不相信爱情。
爱情若不是见色起意,就是权衡利弊,互相之间其实就是一场不见烟火的搏斗。
谁认真了,谁便输得最惨。
很多的男人,不说全部,只说大部分,一旦喜爱某个女人但却始终没有回应,大部分都会及时抽身,及时止损。
然后转投下一个女人的怀抱。
但是宋文无这样,一头扎进了简尤那里,不肯抽离也不愿抽离,更没有打扰的心思的男人,她真的觉得稀奇。
仿佛在看一个珍稀动物,也无法理解宋文无的想法。
“喂,无哥。”霍小艾想着,便喊了出声。
宋文无手不停,哒哒哒地打在沙包上,呼吸粗重,汗水飞溅,他俨然听见霍小艾的声音,但是动作停都不停一下。
“说话。”他说。
“你还很喜欢她吧?还放不下呢?”霍小艾有些调侃似的问。
宋文无依旧动作不停,只是击拳的速度和力度都不经意地加重了些。
“我都看到了,刚刚,一清二楚的,你只是碰了碰她指尖,你的反应也太激烈了。”
霍小艾带着一丝调笑的意味,只是这笑里,微微掺杂了些苦涩。
宋文无嚯地一下,手硬生生地停了,这一下,是无意识的行为。
他没忘记,在猛然发力,而且用尽了力气的情况下,不要轻易刹停,否则很容易拉伤。
他没忘记这个,但是却控制不住,所以下一秒,他低吟了一声,左手握着右手手臂,单膝跪在地上。
汗如雨下,一张冷硬的脸疼得有些许扭曲,他克制着,缺依旧忍不住细碎的呻、吟从嘴缝里漏出。
霍小艾一下子跳起来,扑到他面前,着急地想扶他,却又害怕加重他的伤,急得蚂蚁似的围着他乱转:
“你怎么了?你扭伤了?怎么办?有没有事?我帮你叫救护车。”
宋文无克制着疼痛,声音喊出来的时候音调微微变了变:“闭嘴。”
霍小艾顿时闭了嘴,只是难掩的着急。
“帮我锁了门,我去医院。”
宋文无兀自站起来,只是右手还不能动,他扶着自己的右手,咬着牙,脸色有些铁青地往外走。
霍小艾急忙应了一声,跟在宋文无的后面,把门一锁,急忙忙地追着宋文无。
宋文无忍着疼,去找了出租车,一路去到医院,再冷静地让医生处理他的手臂。
霍小艾心里难免有些愧疚,站在一边看着宋文无脸色有些白地坐着让医生处理。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反应这么大的,我下次不提简尤的事情了。”
宋文无不言不语地垂着眼睛,什么都没说,像是没听到霍小艾的话似的。
医生处理完之后,给宋文无交代了好些注意事项,他又去付了钱,然后便离开医院。
霍小艾见他情绪有些低沉,眼神凌厉得有些吓人,也不敢到他面前去,于是只是远远地坠着,不远不近的一个距离。
谁知道宋文无没有回家,他在这个城市漫无目的地游荡了好久,最后站在一座桥上,靠着栏杆,单手很艰难地掏出了烟,再艰难地点燃。
确实挺困难的,点根烟花费了宋文无十几分钟,因为在桥上,风一吹,没有另一只手挡着风,一下子又灭了。
但最终还是点着了,他才安安静静地吸着烟,转身望着桥下面的江水发愣。
霍小艾还没见过这样的宋文无,一直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也不靠近。
“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敏感。”
宋文无忽然开口,声音都快被风吹散了。
霍小艾一愣,她俨然没想到宋文无会忽然开口跟她说话。
“做人别那么矫情。”宋文无冷静静地说。
但他说话却是面对着一汪江水,仿佛他在跟江水对话,而不是霍小艾。
霍小艾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好半响,才说:
“怎么矫情了?你是人,人就有七情六欲,很正常。”
宋文无凉薄地扯了扯嘴角,却不说话了,他吹了一会江风之后,忽地直起身子:“走了。”
说完,他原路返回,与霍小艾擦肩而过的瞬间,他自嘲似的道:
“老子就是放不下,神仙也拿我没办法,这个问题,你以后没必要再问。”
霍小艾沉默着,没动,但是宋文无已经走远了,也没有回头或者等等她的意思。
他从来不会停下来等任何人,他只爱追逐,这是男人的天性。
霍小艾心里陡然涌起一股悲伤,她无力地靠在桥上的栏杆处,学着宋文无的姿势,靠着栏杆,望着江流。
忽然,她心里萌生了想抽根烟的想法,但无奈她之前不抽烟,于是也没有在身上。
宋文无已经走远了,她独自靠着栏杆,心里一片暗沉。
她追逐一个得不到的男人,而这个男人却追逐一个得不到的女人,两人何其相似。谁也别可怜谁,先可怜可怜自己好了。八壹中文網
霍小艾自嘲地抹了把脸,自我安慰地喃喃自语:
“看来在这一点上,我们还挺合适的,都这么倔,明明注定要撞南墙,但又不死心,真是……”
“傻逼。”
……
温薇子一步步上楼的时候,还没想过,局面会发展的这一步。
当她看见门前站着的人时,她脸色一下子变了,但很快控制住情绪:
“爸,你怎么来了?”
温教授的表情隐没在黑暗的走廊之中,情绪瞧不真切,但是温薇子却察觉到气氛微妙的凝重。
温薇子问完之后,便自若地走到温教授面前。
然而却没想到,下一瞬间,猝不及防的一下,一巴掌哐地一下扇在温薇子的脸上。
这一巴掌,力气极大,把温薇子打得咚一声,狠狠砸在自己家的门上。
牙齿磕破了嘴唇,血淌了满嘴角,温薇子整个人都被打得险些晕过去。可想而知,这一巴掌的力气之大。
“家门不幸!”
温教授用一种痛心疾首的口吻,声音颤抖着,既愤怒又无奈又心酸,复杂得如同大杂烩。
温薇子无力地靠着墙,一口气缓过来:“爸……?”
“你不孝啊!你!你可对得起你死去的妈妈!”
温教授顿足捶胸,涕泗横流。
“你居然跟霍琅那个畜生在一起,你诚心要气死我!”
温教授一把将温薇子拽起身来,一扬手又要一巴掌打下去。
但是借着微弱的光,温薇子半边红肿的脸,还有不知觉泪流满面的泪水,一下子又让温教授顿住了手。
他恨得牙痒,但到底没有再下手,只能无力地把温薇子一推,哀鸣:
“家门不幸!你就算不考虑我,你也对得起何冬临!他当年一人之力揽下所有罪行,换得不用我一把老骨头受那牢狱之灾!”
他气得指尖发抖,坟而指着温薇子的脸:
“你对得起他那三年!你不帮他便罢了,转过头要去帮那个畜生!你还知道良知二字怎么写!”
温教授气得胸闷头晕,一时间无力地靠在墙上。
温薇子一看,顿时着急上前去扶,却被温教授一把推开:“你滚!”
温薇子被他一推,一下子撞在楼梯的扶手上,疼得摔在地上。
温教授怒然拂手,声如沉雷,凝重得如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
“从此,我跟你断绝父女关系!我没你这样反骨的女儿!”
温薇子脑袋轰燃炸响,懵了,愣愣地看着温教授,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才好,俨然一副被惊得说不出话来的模样。
温教授怒然地撇开脸,说完便往楼梯走,一点也不留恋似的。
温薇子扑了上去:“爸!”
“别喊我爸!”温教授再次把温薇子推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冷然地盯着温薇子。
“是谁告诉你的?”温薇子不死心地问,“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
温教授冷笑:“还能有谁?你那见了父母,准备结婚了的男友,你倒是有本事,女儿要结婚了,我做个做父亲的,分毫不知,你瞒的好,瞒的好啊!”
说完,温教授再多看温薇子一眼,毅然决然地转身就走。
温薇子靠在墙上,茫然地看着温教授的背影,最终浑身一软,摔坐在地面上,嚎啕大哭。